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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伤痛——我的昨天回忆

李同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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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11 13:39:00   来源:营口之窗   点击:

(营口之窗“营口故事”)永远的伤痛

李同雁

那时刚刚十二岁的我,因为偷了香瓜爷爷的香瓜,让我过早的逾越了人之初的底线,使我的心灵中永远罩上了一层难以消除的阴影,这阴影竟成了我永远的伤痛。
  事情发生在我上小学四年级时一个暑假的初秋时节。那天是我突发奇想,约了两个平时要好的同学一同前往郊外去捉蝈蝈。一早,我们三人一行,迎着初升的太阳,像刚刚获得自由的小鸟,一路蹦蹦跳跳的,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到了大约六华里以外的市郊,嗬!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下映入了眼帘:那没膝深的草儿在微风中不停的翻着绿浪,让我们感到此时如同在大海中尽情的游弋,那真是畅快淋漓啊!那一朵朵野花,恰到好处的被镶嵌在这无边的绿色之中,红的娇艳,黄的素雅,白的晶莹剔透……让整个草原上呈现出一种清新淡雅和梦幻般的感觉,而那不时飘来的淡淡的花香,和青草散发的特有的味道,又让人有一种真实美的感觉。我们欢快的跑着,跳着,那草儿不时刮碰在皮肤上的感觉痒痒的,柔柔的,有一种特别温馨的感觉……
  “啾啾啾——”一串串悦耳的鸟鸣声不时的传来,我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蝈蝈——”突然我的一个伙伴惊叫一声:“蝈蝈!我听到叫声了!”我也很兴奋,还是假装淡定的说:“难怪叫你鬼精灵,遇到什么事就是你反应的快。”
  此时,我们三个开始进入了正常状态,循着蝈蝈的叫声慢慢接近它,就像一个个训练有素的侦察兵。就这样,我们不知不觉的向前走着,很快手里都有了收获。这时,一向心细如麻的喜子不停的摆着手示意我们过去,当我和鬼精灵到了跟前他才神秘的指着前面一片瓜地说:“那里种的是香瓜,刚才我已经离那很近了,不会看错的。”
  我一听到香瓜二字,不知为何,顿时感到了又渴又饿。此时鬼精灵两眼不停的转着说:“哥们,想吃香瓜吗?”
  “太想吃了。”我有些急不可待的样子。
  “那不是偷……偷吗?”喜子有些迟疑。
  “就你想得多,想吃就别怕,看来白天是不行了,那瓜地一点遮掩都没有,一眼就会被发现。听见没,那院里还有狗叫声。今晚正好是初一月黑头,咱们晚上回家后再……”真是名不虚传的鬼精灵。
   果然这个晚上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已是晚上八点了,我们三个沿着白天走过的路摸索着前进,开始还算顺利,可经过那一片坟茔地时,从每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已经能判断出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十分忐忑,因为白天我们已经领教了那一具具裸露的尸骨呲牙咧嘴的,好在那是白天,可越是害怕我越想着老人们平时讲的聊斋里的故事,此时此景,真有身临其境的感觉,那时,我们真的看到了蓝色的鬼火,那一刻,我感觉头发丝都立起来了,真的想大哭一场。我故意和两个伙伴搭着话说:“没什么可怕的,我……我不害怕,你们怕吗?”
   “不……怕。”
   “有啥……怕的。”
   其实三个人再明白不过了,不怕才怪呢。
   在惊魂未定的情况下,我们已经接近了那片香瓜地。
   这时,鬼精灵像首长作指示一样说:“你们一定要轻,动静越小越好,天黑看不见瓜,咱们干脆就在瓜地里慢慢滚,觉得咯腰了那一定是瓜了,你就摘下来。另外,大家都不要贪,只摘半米袋子瓜就主动退到瓜地边等着,好了,开始。”
   我们真的就开始往瓜地开始滚了起来,果然奏效,一个个瓜被放进了米袋里。不到半小时,我们已经完成了预定目标。这时鬼精灵立刻发话:“撤!”
   听到这话,我和喜子一时忘记了门前那有狗,起身就跑,这下惊动了那只狗,“汪汪……”就听着狗一阵狂叫直奔我们而来,同时又听到有人大喊:“抓贼呀!”
   我们顿时慌了手脚,就听那狗紧跟其后,连“呼哧呼哧”的声音都听到了。这时,鬼精灵大喊一声:“快把香瓜扔了!”我们同时把抓着米袋子的手松开了,也许是三个袋子突然落地,让那狗一惊,才幸免我们被狗咬伤。正当我们为此庆幸时,狗又冲了过来,一口咬在了喜子的后脚跟,喜子拼命地挣脱,一只鞋被狗叼住了,在这危难的时刻,听到有人高声喊着:“别追了,快回来!”显然是一个老人的声音。狗和那个追兵真的回去了。那一刻,我们真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当我们快到家的时候才意识到,虽然逃出来了,但喜子昨天才穿上的新胶鞋被狗叼走一只,这一夜之间就少了一只鞋,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向父母交代啊!那一晚上回家后,我们各自回家编造了谎言,总算瞒过了家长。第二天,我们也没想出什么高招,最后决定,只能自投罗网去向香瓜爷爷当面谢罪,但愿能让他大发慈悲。
   那天很早,我们就来到了香瓜爷爷的房前。听见狗叫,从屋里急匆匆走出一个人来,他不停的冲狗喊着,生怕狗伤到我们,他索性把狗栓了起来然后喊着:“小家伙是找我的吧,请进来。”
   当我第一眼看到香瓜爷爷时,似乎觉得他就是我认象中在深山修炼的道人,虽然年欲古稀,须发全白,但面色红润,精、气、神俱佳,身体健朗。在老人的招呼下,我们三个像刚刚被俘的俘虏乖乖的走进院内,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站在院子里。
   其实香瓜爷爷早就知道我们是何许人也了,他也直截了当的说:“是为了这只鞋来的吧?”
   “不是,不是的,我们是诚心诚意的给老人家道歉的。”鬼精灵先说话了。
   “看到没?那一堆生瓜蛋子就是你们昨晚的杰作,只是太可惜了,没有一个能吃的。”听了香瓜爷爷的话,大家都惭愧的低下了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回答了。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我再也不敢了……”
   “老人家你打我们一顿出出气吧……”
   我们三个争着向老人承认错误。这下让香瓜爷爷一下烟消云散了,他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这就对了吗,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我们顿时觉得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同时从内心里敬佩这位老人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正当我们想说那件最关键的事还没好意思张口的时候,香瓜爷爷说话了:“恐怕不只是为了道歉来的吧。总不能穿一只鞋上学呀,把那只鞋拿走吧,对,还有那三个米袋子。”听了这话,我们心里高兴极了。
   话音刚落,从屋里走出一个壮小伙,把一只鞋和三个米袋子递给了我们。这时,香瓜爷爷介绍说:“这小伙子就是我的干儿子,昨晚就是他追的你们,是我怕狗咬了你们才把他和狗喊了回来。”
   我们拿着鞋和米袋,心里有一种胜利的感觉,正想告别香瓜爷爷打道回府,突然香瓜爷爷把我们叫住说:“不急不急。”我们正纳闷,见香瓜爷爷给了他干儿子一个眼神,他干儿子立刻向屋后走去。香瓜爷爷和我们聊着他的身世。其实香瓜爷爷是有大号的,只是我们在没认识他之前这样叫习惯了。那天我们得知,香瓜爷爷是个烈属,他唯一的儿子牺牲在了朝鲜战场上,十几年前他的老伴因病去世,本来他可以坐在家里享受政府补贴的,可他硬要坚持自食其力,在这里一直靠种香瓜维持自己的生活,由于他对人坦诚,为人善良,这村里六七个小伙子都认他做干爹,平时轮流来陪伴他并帮助他干些零活。
   说话间,那位壮小伙提着满满一筐香瓜回来了。他放下筐说:“几个小兄弟,这是老人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把它带回家吃吧。”
   此时,老人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冲我们微笑着点着头。
   那一刻不知为何,我有一种要哭的感觉。盛情难却,我们收下了老人的心意。
   时隔两天,我们三个约好一起看望一下香瓜爷爷。那天我们三个一共凑了不到七毛钱,最后一致同意买了五斤营口大酱——这就是我们第一次看望老人家的全部礼物。那天,老人接过我们的礼物有些激动,隐隐约约的看到他眼里还闪动着泪花,这让我们心里暗暗高兴,总算买了让老人喜欢的东西了。其实,那时我们还真是太天真了,老人的感动何止是几斤大酱,更多的是被我们一颗真诚的心所感动!那天分手后,老人一再嘱咐说:“以后你们可以经常来,但决不能再为我花钱,我的确需要从市里买些日常生活用品,如果你们愿意帮我忙,可以在你们来的时候给我代买一下。”
   以后,我们经常去香瓜爷爷那里,一来给他从市里带些东西,二来帮助他干些拔草等力所能及的灵活,这样,我们每次回家都是小肚子吃得鼓鼓的。一天,香瓜爷爷见只有我和喜子来了,就急忙打听鬼精灵为啥没来,我们如实的告诉老人家他因为发烧才没来的。这时,香瓜爷爷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凝重起来,他心疼的说:“这病看着不算什么,但千万不要疏忽。”那天我们临走时,香瓜爷爷拿着一大包自己配的草药,又选了十个最大最好的香瓜,让我们一定带给鬼精灵。那药果然灵验,吃了香瓜爷爷配的草药和香瓜,鬼精灵的病三天就痊愈了。
   后来,我们逐渐的长大了,有时就不像从前那么方便经常去看望香瓜爷爷了,但是关系一直没断。尤其我那次和香瓜爷爷提到,让他在自己地里试验着种些新疆哈密瓜时,记得当时香瓜爷爷很自信的说:“我相信自己一定会种植成功的,只是一时弄不到纯正的种子。”这话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再后来,我下乡、当兵,辗转多少年。七七年冬天我当兵探家,终于带回了一斤哈密瓜籽,那可是我的一个新疆战友特意从家乡为我寄来的。第二天,我带着这瓜籽,和两瓶老人最爱喝的山东特产的“景芝白干”,急匆匆的赶到了香瓜爷爷的住处。驻足门前,那一大片香瓜地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整个房前屋后也布满了白色,院内,偶尔有几颗干枯的蒿草裸露着。狗叫声没有了,这里一下变得如此肃穆、寂静,寂静的让人感到可怕,心里直发毛。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突然,从远处走过一个中年人,他主动和我搭讪:“怎么,找人吗?”我立刻和他说明了来意。
   那人沉默一会儿说:“老人与两年前去了,他是一觉睡过去的,一点罪也没遭,整整活了八十八岁,真是一辈子修来的福啊!”
   对于老人无疾而终的结果我本来是应该得到安慰的,但我还是觉得心里十分难受,嘴里一直嘟囔着:“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泪水。
   经那人指点,我来到了香瓜爷爷的墓碑前,这墓碑就坐落在那香瓜地头的坝梗上。望着墓碑我的心一直在颤抖着,心里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沉重感。我在不停的责怪自己,为什么我不能在老人临终前亲自送他一程呢?愧疚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从旁边捡来一块瓦片,拼命的在那石碑前挖着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挖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坑,我把那一斤哈密瓜种子连同那两瓶老白干轻轻地放进了坑里,又将那土认真的填回坑里,此时,我的心总算感到些许的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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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作者:李同雁,营口之窗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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