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口之窗“营口故事”)水伯和他的木船
文/同雁
辽河傍家乡,沙鸥落船帮。鱼儿仓中跃,蟹儿爬灶旁。早年人们是这样形容辽河北岸的。
在辽河北岸不远地方,有一处三间泥土房,时常被淹没在茫茫无边的芦苇荡中——这就是水伯的家。在这土屋右侧十几米处,有一个从辽河自然分出的沟叉,这里停靠着一艘十几吨的大木船。这木船可拴着水伯一家人的全部生活和所有希望啊!
水伯是在这辽河北岸土生土长的人,从爷爷开始,全家人就以打渔为生。所以,水伯从小就耳熏目染,因此,他很小就喜欢水,三岁就能在河叉里游泳。到了念书的年龄了,他对念书好像没有兴趣,经常逃学来到河叉里陪着父亲刷洗木船,父亲也很少责怪他。
十一岁那年夏天,那天,他起初一直陪着父亲补渔网,后来父亲突然发现他不见了。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了,父亲心急如焚,那时水伯家三个孩子他是唯一的男孩。父亲嘴里默默的念叨着:“老天保佑,千万可别出事啊!”他抱着最后的希望跑回家一看儿子也没在家,他几乎绝望了,“天哪!”他一下瘫坐在了门前。一直觉得奇怪的妻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她大叫了一声:“儿子,咱的儿子呢?”
“我正在找呢……”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妻子交代。
“还我的儿子!你……”
“还什么儿子,妈,儿子这不回来了吗?”说话间,儿子突然出现在父母面前。
屋里一下出现短时间的异常安静。夫妻二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可把妈妈吓死了,这一个多小时你上哪去了?”
“哦,我听爸爸说辽河水深浪大,没有好水性是渡不过去的,可我就是不服气,刚才我试着渡了过去,本来想上岸看看,可怕你们着急就立刻返回来了。”他说的是那么轻松。
“你可吓死娘了。”
“儿子这么大的水性还怕啥,真是神了,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横渡辽河一个来回,嘿嘿,真是好样的,看来咱儿子念书不行,天生的就是一块打渔的料。”父亲好像一下忘记了所有的担心倒显得很高兴。
从打那时起,水伯偶尔还和父亲一块儿出海打渔,逐渐的学到了海上打渔的不少本领。那时,家里使用的是帆船,他很早就学会了使用帆,什么顶风帆,顺风帆,把舵,连周围的前辈们都称赞他是快很难得的好料。到了十五岁小学毕业,他再也没迈入学校的大门,成了父亲最有利的帮手,每次出海回来,五六条船一比,哪次都是他们爷俩收获的最多。
水伯也在一年年长大,他也开始娶妻生子,妻子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孩子也在一天天长大。起初,儿子也向他一样对船对水都情有独钟,但他绝对不主张孩子介入他的这个事业,他的态度一直很坚决。他只是在孩子觉得特别委屈的时候说:“出海挣钱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的任务就是念书,你们念到哪我就供到哪。”孩子最终被他说服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水伯发现父亲干起活来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也难怪,老人家一晃六十四五岁了。他看见父亲黑瘦的脸,一道道刀刻般的皱纹,他也心疼啊!尤其听到父亲有时一声声干咳,他心里真像刀割的一样难受,他也试图劝父亲不要干了,可他分明知道那将是一场无效的争论,反而会惹他老人家生一肚子气,索性就顺其自然吧。但他在一些重活上是坚决不让父亲伸手的。这一晃又是两年,终于,父亲在六十六岁那年得了肺结核,这次不用谁劝他,他主动提出自己干不了了,他明知道儿子已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船把式了,但一向不善言语的父亲那天还是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尽管儿子听到的都是他早已明白的东西,但还是不停地“嗯……嗯……”的答应着。父亲终于把这船放心的交给了儿子。
水伯成了船老大,但不能是光杆司令啊,再说这活也不是一个人干的,所以,他找到了一直没活干的堂兄,堂兄虽然大他三岁,但干船上的活纯属新手,所以他在堂弟面前显得规规矩矩的。水伯除了叫哥时带些笑脸,在工作上那绝对是严肃认真的。水伯用这严谨的态度,换来了堂兄高超的技术和对他的尊敬。也许是严师出高徒,不久堂兄也成了船上的高手。那时,他们一起出海的五艘渔船,每次的收获还是水伯这条船排第一,水伯因此受到大多人的认可。随着收入的增加,水伯一方面用钱为父母养老,还供着一对儿女上大学,同时,他还把自己的帆船改造成了柴油机动力船,其实,他还是有能力翻盖一下他的三间旧房的,但他说:“儿女都上大学出息了,谁还能回到这老屋,所以我就将就着住吧。生活水平的提高,让水伯经常挂着愁云的脸偶尔也露出了笑容。
初春的一天,水伯一行五艘渔船正在作业区捕鱼,水伯凭多年的经验,他从天上远处的流云中感觉到一场暴风马上就要袭击这个海域,于是,他分别通知其它船快快撤到海边抛锚避险。其它三艘船都很顺利的向海边浅水区撤去,唯独赵老大不屑一顾的说:“你懂什么,好端端的天气哪来的台风?要走你走!”
“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水伯一着急嗓音有些嘶哑。
“别费心了,我不会走的。”
水伯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风声,那船真的有些摇晃了。
情急之下,水伯把缆绳抛了过去,那绳套刚好套在了那船的系缆柱上,赵老大根本就不想让水伯强行把自己的船拖走,他一下摘下缆绳扔进水中。
水伯简直肺都要气炸了,此时已不容他再多想了,他“噗通”一下跳入了冰冷的海水里迅速抓住了缆绳,只几下就抓到了赵老大的船帮一跃上了船,熟练的把缆绳牢牢的拴在了缆绳柱上。那赵老大又跟了过来企图解开那缆绳。
“你真是个混蛋透顶的家伙!”“啪啪”,水伯左右开弓给了赵老大两个响亮的耳光。水伯也顾不得那赵老大咋样了,几下游回自己的船上,开着船向岸边疾驶而去。刚刚靠近岸边抛下锚,这时赵老大才刚刚清醒了些,当然不单是那两个耳光的功效,而是他们刚刚离去的作业区,此刻已是狂风大作,海浪滔天,这可能是他最有效的清醒剂吧,作为一个船老大,他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再晚出来十分钟整个船和人一定是毫无悬念的灰飞烟灭了。
几天后的晚上,赵老大开天辟地第一次请客,单请的水伯。席间赵老大说:“原以为我吃海上这碗饭比你出道多几年,所以我很不服气,一直和你叫着劲,这回是你救了我一条命,让我心服口服啊!”赵老大还是第一次这样谦虚过。
“那天我不应该给老哥两个耳光,实在抱歉。”水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哪里,哪里,是我用两个耳光换回了我一条命,合算,太合算了。”
“哈哈哈哈……”两人大笑起。
时间催人老啊,转眼间水伯的堂兄已经六十有五,一方面是因为岁数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多年的风湿病一直困扰着他,所以,堂兄只好回家养老了,据说水伯还私下里给了他一笔可观的养老钱。此后,水伯雇了个外地的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作为他的助手。仅仅两年后,也许是和年轻人比较的关系,水伯觉得自己老了。
到了辽河即将封冻的前夕,大家看到水伯还是照常把船拉到船坞上进行精心检查修理,到了春天,水伯又找了些人给船进行了里外的粉刷后,又把船放回那沟叉里。大家原以为水伯又要出海了,可让大家想不到的是,他再也不出海了,说是经不起那海浪摔打了,只能在辽河边为周围的几百户人家做些贡献,义务送大家过河探亲。可到了伏天时,水伯又有了说法:“这伏天里就不送人过河了。”水伯一次又一次的和大家说着,让人觉得这老头有些怪怪的,尤其看他每天坐在那船上,嘴里永远的叼着那个他不离身的大烟斗,两眼眯缝着,一直看着一群孩子在河边洗澡,他的作息时间好像跟着孩子们的洗澡时间是一致的。
尤其后来接连发生的两件事,让大家更是有了许多的不解。一天,几个人慕名而来的人在河边找到了他,他竟一句话没说就把人打发走了。来人问:“前辈,你把船租给我,这到封海为止,我给你十万元怎么样?”水伯用力的摇着头。来人又问:“前辈,你的船到了海蜇捕捞期,我只用半个月,我可以付你五万元租金行吗?”水伯还是摇着头。来人又问:“既然前辈已经不想干了,那船干脆卖给我们吧,我们立马付给你五十万元。”水伯这回不但摇着头还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
几天后,人们很快传出:水伯可能得了老年痴呆症了,不但话不会说了,连钱都不知道好花了。可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让大家对水伯又有了另一版本的说法。
那天是三伏的第一天,持续的高温,让这河边又多了一些女将加入了洗澡大军。那天,水伯和往常一样坐在船上看着孩子们在水里游来游去,尤其对女孩子这边,他格外的多看几眼。就这样,还惹来几个年龄稍大些的好事者们一番议论:“难怪整天到这来,原来他还喜欢这一口,这么大岁数孩子一大堆也不嫌寒碜。”
“快救人哪!”就在那女孩子成堆的地方,传来了喊救人声音。周围的大多人还在愣着,只有被淹女孩的姐姐奋不顾身的游过去救妹妹,那被水灌懵了的妹妹,此时不顾一切的狠狠抓住姐姐,顿时,两个人一同沉入水中。于此同时,水伯已经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他突然像一只受惊的豹子,嗖的一下站起身来,迅速启动了木船,飞快的向出事地点驶来,那一刻,大家似乎又看到了水伯当年的风采。水伯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直接下潜,一分多钟后,水伯一手拉着一个,把奄奄一息的姐妹俩救上了船,水伯立刻对她们采取紧急救护措施,姐妹俩很快都转危为安了。
第二天,人们看着水伯依然还在那船上,依然那么专注的看着河面,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人大约四十左右的年龄,长着高挑匀称的身材,白皙的面容,鼻子上架着一副近视镜,看上去十分英俊潇洒,这人好像与周围的环境有些不搭,但他确确实实是水伯在深圳大学任教的儿子。据说是放暑假特意来船上陪父亲的,而且表示每年这时都要来的,为了支持父亲,他还从深圳带回来四个最先进的纳米救生圈。
大家好奇的看着那四个暂新的救生圈并排挂在了船的一侧。在太阳的照射下,那红白相间的颜色格外抢眼,那白的更加晶莹剔透,那红的更加光艳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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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作者:李同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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