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内外的殷红色——营口李同雁作品选

（营口之窗“营口故事”）考场内外的殷红色

不久前的一次战友聚会中，一个战友讲述了他所在的小镇里发生一个真实的故事，听来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是一个坐落在北方的一个不大的小镇，自古就熏染着书香的血色，古时常有文武状元从这里鸣金走出，而今这紫气祥云也时常眷顾这里，常有金凤凰从这里飞起，这里的人从骨子里就认定，他们的儿女就是成龙化风的材料，否则就枉费了苍天的一份美意。因此，这里的人对儿女希望值极高，对仕途看的很重。

这里住着一户，因丈夫过早病故，母女俩相依为命，生活靠母亲每天卖菜维持，生活过的有些拮据。此时，母亲刚过不惑之年，女儿刚刚迈进初中的门槛，学习成绩也不出众，即使这样的家庭，也没忘记学习是孩子生活中第一要务，更忘不了丈夫因惦记儿女的前程，那死后还无法闭上的双眼。为了这一切，母女都清楚这时已到了真正一搏的时刻了，时不我待。从此，女儿的学习时间到每天夜里十二点，而母亲每天除了卖菜，还要陪读到底。这样，女儿十分努力，母亲更不敢怠慢，她从电视里学会了营养搭配，每天安排女儿的饮食，晚上水果、咖啡适时送到女儿的身边。这样，日复一日，母亲从生活上照顾，从精神上鼓励，使女儿的学习成绩有了一些提高。在中考中，她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县重点的一高自费入取线，这应该是不错的了，也是她们预料之中的事。

这自费线要一次性交学校两万元，其实母亲早已打算好了的，她把家里的三间楼座子卖了得款三万多元，然后在女儿上学的县城里租了两间平房，她又捡起了原来卖菜的行道，新的生活又开始了。一切都在继续，卖菜——做饭——陪读——煮咖啡削水果。她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经常打瞌睡，为了不影响女儿的情绪，她硬挺着，一晚上不知要用凉水洗几次脸。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让她都感到惊讶，不知何时，白发已爬上了双鬓，皱纹已布满眼角，但她无怨无悔，一切觉得都值。

一天，女儿无意中和母亲提到，不少同学使用笔记本电脑配合学习效果挺好的，其实母亲也知道这些，而且看到大部分的同学都有电脑，她也动过给女儿买电脑的心思，但她更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是没有能力买的。卖房子钱还有一万元，那是留给女儿上大学应急的，是万万动不得的，而自己每天卖菜所赚的钱只能够每天日常开销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她依然想着女儿那台电脑的事，而且一时都没有忘记过。她一天没给女儿买成电脑，觉得心里都是在忍受着愧疚和煎熬啊！这样的感受她一天都不想承受了。终于有一天，她开始迈进了输血站的大门，一次，两次，三次……她用自己的鲜血，换来了那台笔记本电脑，那天，她把电脑送给女儿时，女儿笑了，笑的那么甜蜜，此刻，她也忘记了一切疲惫跟着女儿笑了……

此后，她那瘦弱的躯体又多了一项任务——卖血。一次卖血中，她被大夫意外发现肝脏出了问题，让她住院观察治疗，她当时虽然卖血有些积蓄，但她考虑到女儿还随时需要钱，更主要的是她想到今后再不能卖血了，这钱她更舍不得花了。逐渐的，她时常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尤其肝区时常感到隐隐作痛，但她还是咬牙硬挺着。直到女儿高考的前两天晚上在洗脚时，无意中说到：“别的同学都穿，‘耐克’了，我还穿这几十元的球鞋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妈的听了可往心里去了，她想，女儿很少提这样的问题，再难也不能难为孩子啊！一向对自己吝啬的她，在女儿即将进考场的前一天，母亲竟舍得花一千多元钱给女儿把鞋买来了，女儿接过鞋后先是埋怨自己多嘴，因为她知道这钱来的太不容易了，她甚至早已知道了母亲的一切的一切……她难过的流着泪。

第二天，在去往考场的路上，脚上穿着自己做梦都喜欢的新鞋，可她真的高兴不起来，甚至感到脚下从来没有过的沉重。她心里承载着母亲的所有希望啊！其实，她曾有过放弃学业的念头，那是她无意中发现母亲卖血所留下的单据，那一刻，她觉得有一种负罪感，这简直是用母亲的生命换取自己的前途啊！当她决定要把全部想法说给母亲时，她看到母亲一双渴望的眼神，她的心一下被融化了，她深知，那样的结果只能会更残酷，让母亲更失望，更伤心啊！她选择了暂时的沉默。

这走过几千次的路，本来不遥远，今天，她第一次觉得这路是那么的漫长，直到她感到十分疲惫的时候，才迈进考场的大门，这时，她的头脑里仍然装着母亲的身影，母亲的嘱托，母亲期待的眼神，尽管满脑子已没有了空间，可关于母亲的一切，一切的一切，还是拼命地往她脑子里钻，她终于有了脑袋即将崩裂的感觉，觉得整个教室都在转，很长时间的压抑在一次次压抑中沉淀，积累，今天终于达到了饱和的状态了，顷刻间形成了一种幻觉，她在极度难耐和恐慌中下意识地接过了考试试卷，那试卷在她的手里被抖得“哗哗”作响，教室顿时一片哗然。她突然鼻孔中喷射出两个水柱状的鲜红的血液……

在家一直期待女儿胜利消息的母亲，此时，手里握着三十元钱，正高兴的开门出去，准备买肉包饺子庆祝女儿首日考试成功，可偏偏听到了女儿考场出现意外的不幸消息，本来已是肝硬化晚期的母亲，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沉重打击，她口吐鲜血，一下倒在了殷红的血泊里永远的离开了她时时牵挂的女儿，她双目依然是含着热泪，睁得圆圆的……

此后，这个小镇又多了一个年轻的疯女人。她每天反复重复一句话：“妈妈回来吧，女儿再不上大学了。”

她每天忽而从人们身边跑过，随即有那声音跟着飘过，让人听着真倍感心酸、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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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作者：李同雁，营口之窗特约撰稿人

原创发布：营口之窗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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