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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山里的故事——我四十一年前的真实知青生活

李同雁

2021-11-02 07:52:00   来源:营口之窗   阅读:

(营口之窗“营口故事”)留在山里的故事

李同雁

用狂热代替聪明;用疯狂代替理智;用义气代替原则;用无聊耗费年华。只有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才能演绎着这样不堪回首的故事,这,就是我们永远难以忘怀的那段蹉跎岁月——题记

“青春岁月像小河,岁月的河啊!汇成歌,汇成歌,一支歌,一支深情的歌……”电脑里,一遍又一遍的放着关牧村为电视剧《蹉跎岁月》插曲的那首流传已久的老歌。这歌声,终于开启了我记忆的闸门,荡起了我心中的涟漪……

公元一九七一年十二月中旬,天降着茫茫的大雪,一辆大客车载着我们三十多人,大多是同班毕业生。我们将从营口市被送往熊岳东行八里处的青龙山脚下的陈屯乡,分别安排在两个生产大队插队。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当汽车沿着哈大道逐步逼近目的地时,车里一下变得异常的安静,透过窗外,人们已经清晰地看到了被白雪覆盖的望儿山,也看到了那翘首张望的母亲,也许这情景让大家触景生情?车内还是那样安静,这边的雪似乎下的更大,车后留下了两条深深的印记。此刻,车轮碾压雪上发出的“吱吱”的声音格外刺耳,那时我似乎感到车轮是在碾压我的心一样,瞬间,我似乎意思到了什么,仿佛感到像掉在了万丈深渊,我心里暗暗在惊叫,啊!一切美好的愿望都在此刻灰飞烟灭了。汽车经过近四个小时的艰难行驶,终于把我们送到了目的地——盖县陈屯乡和平大队青年点,从此,开始了我的两年让我终身难忘的知青生活。我想把那四十一年前发生的真实故事有选择的讲给大家,尽管有的故事有些低俗,但,它代表了那个真实的社会背景。也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还考虑一下个人隐私,名字也适当加以处理,除此,一切都是真实的。
  
   【一】抓阄定尿盆
  
   下乡第二天,经过一个晚上才发现,晚上起夜到外面实在太冷,经老青年指点才明白,原来他们每屋都有尿盆,道理明白了,那买尿盆的钱谁出?我们屋四个人谁也没吱声,片刻,老转发话了:“钱谁也不用出,咱抓阄定输赢,输者,把自己的洗脸盆贡献出来,并负责每天倒尿,然后输者每天等别人洗完脸以后用别人的盆。”大家听后都觉得有道理,一致通过。老转很快做好四个阄,大家一一拿在手里,这时老转看着啊喜说:“你看看你抓个啥?”阿喜打开一看一脸的沮丧说:“我是尿盆”老转接过话说:“那我们就不看了,就一个尿盆让你抓去了”说着把自己那个阄随手撕掉了,并给我俩递了个眼色,一切都那么自然。我俩学着他的样子也撕掉了那纸条。事后,老转和我俩说:“无论阿喜怎么抓,他都是尿盆,因为那四个阄都是尿盆。”我有些佩服老转,这外号给他真是名符其实,但又觉得不公平。老转的理论是:你阿喜越是小气鬼,我越治治你。老转还讲了阿喜和他住邻居时的一件事。那时他们经常在一起玩,每次买冰棍都是他拿钱,一天正赶上他没带钱,想让阿喜表现一次,可阿喜一口咬定自己没带钱。老转怀疑阿喜没说实话,又不好翻兜儿,他眼珠一眨计上心来,对阿喜说:“没钱就不买了,你跟头翻得挺好的,咱今天就比一比翻跟头吧,你先来吧!”阿喜觉得不含糊,:“先来就先来。”说着接连来了几个前滚翻。只听哗啦啦几声响,十几个钢蹦从阿喜兜里滑落出来,顿时,阿喜不知所措十分尴尬,老转因此好长时间没有搭理阿喜。事实也真的验证了阿喜,他不是一般的小心眼,他觉得自己脸盆成了尿盆吃了亏,每天天刚黑,就往盆里尿,甚至有一天大白天还在屋里尿,事也凑巧,那天刚尿,正赶上大队青年点负责人进来,弄得人家莫名其妙,他自己又不知作何解释,此事,一时间在青年点传的纷纷扬扬……
  
   【二】飘到半夜的情歌
  
   享有水果之乡美誉的和平大队,果然名不虚传,当春天真正来到时,这里已是花香四溢,梨花白的骄人,苹果花红的惊艳,那一望无际的花的海洋,惹来了满天飞舞的蜂蝶,这美景,伴着不时飘来的馨香,给人带来了美好的遐想,这个时候你已经忘掉了很多烦恼……

也难怪,当夜幕即将降临时,青年点旁边那片苹果园旁,几个青年有的坐在树杈上,有的坐在土埂上,还有的坐在小板凳上。夕阳的余晖洒在每个人的脸庞,似乎给每个人脸上涂了淡妆,一下都变得异常美丽,大家几乎是一夜之间扫去了心头的阴霾,让多舛的命运找到了幸福的彼岸,大家是那样的惬意。这时,不知谁轻声唱起了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月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在这迷人的晚上……”这歌声越来越洪亮,唱的人越来越多,此刻,谁都不去考虑这是一首禁唱的歌。这时,两个老青年还拿来了二胡和中元给大家伴奏,大家越唱越来劲,试图把心中所有的压抑全释放出来,随后,大家又唱起了《敖包相会》和那首营口人广为流传的,表达爱情的《怀念辽河》。时间不觉已到了半夜,大家兴致丝毫未减。歌声依然飘荡着,此刻,它似乎唤醒了青年人的一颗驿动的心,同时,也一定在拨动着女知青那少女的心扉,难怪,她们不时的趴着窗户向我们这边张望着,有的借故上厕所,过来搭讪着,第二天,便有几名女生,带着几分羞涩,来找我讨要歌词。那时,我是第一次和女人有了零距离的接触,也是第一次对女人身体散发的气味觉得有异样的感觉,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对异性有了好奇心。也许这就是情窦初开吧。
  
   【三】血的代价
  
   初夏的一个傍晚,大家饭后正在谈天说地的聊着,突然,老转踉踉跄跄的跑了回来,只见他面目全非,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血迹,这副狼狈相让人想起了战场上国民党伤兵的形象。他喘了半天粗气才说明了原委。原来,他是被彭义兄弟俩所伤。原因很简单,就是看他穿的特殊,想教训他一下。说起彭氏兄弟,他们是住在与我们相邻的一个村的村民,由于身体强壮,又练些功夫,所以称霸一方,是当地有名的地痞。这时,青年当中有人发话了:“管他是谁,敢打咱们的人,此仇必报!:”他话音刚落,便引起大家的一致响应。这时,点长发话了:“要报仇,咱也得好好筹划一下,不打无把握之仗。”接着他又派人把其他青年点的两个能打仗的同学请来。人聚齐了,由那两个外请的同学进行了周密的分工:哪些人打先锋,哪些人打外围,哪些人断后,都一一做了分工。最后,为了防止出人命,决定,以教训为主,全部武器为木棍。那天不知为何,天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一行十五个人在夜色中向目标逼近。我们的打法是“瓮中捉鳖”,所以,行动时间定在23点。为了稳妥,又派人前去侦察,回来禀报:全部在被窝里已熟睡了。“好!,按计划行动。”话音一落,大家分头就位,我当时是在窗外负责外围。几个强手直奔房门。“铛铛铛——。”“公安局查户口的”。这是阿明的声音。只听一个女人答应着,把门打开,她惊魂未定,几个人像闪电一样冲进屋里,接着,只听“噗噗——”的棍棒声和杀猪般的嚎叫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大约三分钟后,人终于撤出,一路上,大家有一种凯旋而归的感觉。回到青年点,大家还在津津乐道的谈论着,忽然,大队来人传话,说大队青年点负责人被人刺伤,正在疗养院抢救,现急需用血。此事人命关天,大家马上坐着大队派的手扶拖拉机赶到疗养院。此时,伤者面色苍白,据说被刺九刀,血几乎被放干,病人血压几乎为零。大家马上测血型。庆幸来人中有八人是a型血,我也在其中,每人献上二百毫升血。输血后,病人脱离了危险,大家这才长出一口气,也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那天我们行动后,这位青年点贫下中农负责人刚好路过青年点,他习惯的过来看看,见一个男生都不在,经询问女青年才得知,我们去打架去了,他不放心,顺大道去找我们,其实回来时我们走的小路。可偏偏凑巧,正赶上彭氏兄弟和一帮人顺大道追来,于是,他就成了替罪羊,要不是彭氏兄弟预感不妙把他送进医院抢救,恐怕几条命也没了。后来,大家也曾想过进行二次报复,最终没有实现。其实,我在这次行动中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就输血不足惜,但我觉得,那被报废的入团自愿书实在可惜,而且,因此而带来消极因素,和思想上的灰退,把我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熄灭了,我也正是从那时起,一切行动都变得那么随意和无所顾忌。
  
   【四】被疯人咬伤
  
   好长时间,我用无聊去打发时间。这天闲来无事,和阿喜和回乡青年阿庆一同去熊岳城闲逛。这八里的路程总得有个节目啊。这时我提议:路上的行人你可以任意打听他的年龄,此前,你要押他的年龄是单数还是双数,输了,拿两元。为了把钱凑够,可反复进行。第一轮我和阿庆都猜对了。阿喜一直还没遇到人。当走到温泉大队附近时,我指着道边的一个男青年对阿喜说:“那不是吗?你去问问他。”阿喜一看说:“那不是那个疯子吗?”我说:“你管他疯不疯的,猜对算呗!”他觉得也对,凑到疯子跟前便问:“哥们,你多大了?”疯子翻了他一眼没吱声。阿喜很生气的说:“你傻呀!”边说边在疯子眼前用手划拉一下。也许这句话激怒了疯子,他一定是想,我疯就够倒霉的了,你还说我傻,不知咋那么巧,阿喜的食指被疯子咬住了,只见:疯子紧紧咬住阿喜手指,阿喜拼命往回拉,你来我往,像在拔河,开始我觉得挺好玩,后来,只见疯子顺嘴流着鲜血,那分明是阿喜的手指在流血,我不知所措。这时,阿庆不慌不忙走进疯子,只是在他脖子上轻轻一点,疯子立刻张开了嘴,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点穴功。接着,阿庆把阿喜领到路边没人处,让他用自己的尿浇在伤口处,说这是应急时最好的消毒方法。然后用手绢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果然伤口很快好了。打那,我更加佩服阿庆了。说起阿庆这人,背景比较复杂,他因重伤害曾被判过刑,刑满后,从沈阳被遣送老家务农。他比我们大几岁,在沈阳曾获得轻量级摔跤亚军。当初我和阿喜都不知因何被他选中成为了朋友,而且还教我们功夫。后来,从他的话中流露出,他之前在熊印当过零时工,因得罪某个领导被开除了,他一直怀恨在心,自己又不便报复,因此,一直想培养我们俩充当打手给他报仇。正当计划即将实施时,大队领导发现我和阿喜和阿庆来往频繁,从挽救失足青年的角度找我们谈话,从而避免了一场生死未卜的血光之灾。
  
   【五】邻村偷鸡
  
   九月时节,已是硕果飘香的时刻,那满树的果实,对我们已毫无吸引力了。青年点的伙食已形成定式,高粱米,咸萝卜条,每天都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转眼已有大半年没见油水了,身体已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了。这天傍晚,我们一个屋四人,终于达成共识,也来个土匪行动——偷鸡。原则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到外村偷。四个人分工:一个人在家备柴和盐。其他三人行动。为了不被别人认出,我们三人戴着墨镜和口罩,恰恰是这个打扮让人更加警觉。一路上,村民看到我们,老远就往家唤鷄、鸭、鹅。叫喊声遥相呼应,让人不难想起电影里那“鬼子进村啦!”的叫喊声。我们似乎陷在了村民的汪洋大海之中。我们失望的向村边走去,见一偏僻处只有一家农户,一下又兴奋了起来,紧赶几步,果然有几只鸡在一个山沟边琢食,我们三个人包抄过去,终于有三只鸡被我们擒获。看天色还没大黑,我们干脆把鷄收拾好。由于没有水,只好把鷄皮扒掉。一切妥当,天已大黑,我们悄悄潜回青年点。这时,大家基本都睡了。留守那位,炉火已生好,脸盆已刷净,咸盐已备好。把鷄切成块,刚好大半盆。一会,盆里已开始冒气,逐渐的已能闻到了香味,四个人的口水已流了出来。这时,门外突然有人说话:“哪来的香味?”糟糕!一定是谁出来方便发现了情况。本来,为了防止出味,连任何调料都没放,还是被发现了。这时,那人寻着味已开始敲门了。情急之下,阿喜开始动手了,他拿起一块鷄胸脯,一下填进嘴里,没看到嚼,那鸡胸脯已进肚了,接着又捞起一块,吃法和先前如出一辙。我们三个一看,情况紧急,提前行动吧,也一同吃了起来,这时才明白阿喜为啥不嚼,原来这鷄还没炖烂呢。管他呢,吃肚里再说吧。外面的人还在敲着门,这时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这要放进来,那简直是引狼入室,这鷄还咋吃。几乎是一直伴着喊叫声和敲门声,我们把鷄都送进了肚子里,(这样形容应该是最准确的。)当我们把门打开时,盆里只剩下六只鸡爪子三个鸡头了。尽管不烂糊,也被洗劫一空。这时,我们才发现,我们四个人的嘴角都还挂着血迹呢。
  
   【六】辣椒的故事
  
   一天,从内部消息得知:六小队的尖辣椒已红了。那时整天的咸萝卜条吃的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不妨吃点辣椒换换口味。我们决定采取一次扫荡行动。半夜,我们一行六人,摸到那片辣椒地,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已经差不多了,我们正准备返回,突然被看青的发现了,大家不容分说拔腿就跑,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从我们头上穿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卧倒!”真是训练有素,大家几乎是同时趴在了地上。片刻,谁又喊了一声:“快跑!”大家又是一个动作的起身快跑。到了安全地带,大家停了下来,在身上胡乱摸着什么,原来是在摸是否中弹。当确定没中弹后,有的人说:“真是万幸,眼看着火光就在头顶咋没中弹呢?”大家一直觉得是个谜。过后才知道,那放枪的老头的“老洋炮”里根本没装抢沙子,只是为了吓唬一下。那次值得庆幸的是,大家手里的辣椒一直拿在手里。也就是这些辣椒引出了另外一个故事。这天晚上刚刚开饭,阿富从伙房拿过几个红辣椒正想吃,阿松进来说:“就这么几个辣椒啊?”阿富接过话说:“你能吃多少”“你有多少我吃多少。”阿松理直气壮的说。“这样吧,大家做个证,我给他拿去,如果他吃光了,我给他买2斤炉果,如果吃不了我给他买。”阿富说着,从伙房拎出一大串已干的红辣椒,足有二斤多。阿松想不到他真的拿出这么多,有些犹豫,这时,一个女生说话了:“男子汉不能往后退”这句话好似兴奋剂,让阿松鼓起了勇气说:“吃就吃”。说着拎起辣椒,到厨房用刀剁碎,足足装了带尖两大碗。接着,又放些酱油,当着大家吃了起来,他吃几口辣椒咬一口地瓜,这样,第一碗很快吃完了。到了第二碗,显然他的嘴已麻木了,几乎张不开嘴了,他是一口口硬往嘴里塞。这个时候的他,简直是个勇士,你看他,两只眼睛通红,好像冒着火,涨红的脸,下雨般的流着汗水,这时,任凭怎样劝阻,他是铁了心了,非把它吃掉。终于,他以壮士般的勇气,把那两碗辣椒吃的一干二净。恐怕这个记录在吉尼斯也是前无古人的。但是,有几个人知道英雄究竟还遭了什么罪呢?据他同屋的讲,那天晚上他一连去了二十几趟厕所,开始便的是辣椒,后来便血,两眼已明显充血。第二天只好回家住院治疗。即使这样,至今,尚未有二斤炉果兑现的报道。



供稿作者:李同雁,营口之窗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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