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母亲的微笑——李同雁

（营口之窗“生活随笔”）为了母亲的微笑

人生如戏，它让我刚刚迈过孩提时代，就面临着人祸、天灾的摧残，也正是这多舛的年代，让我在吃糠咽菜的苦苦挣扎中，看到了真正的母爱，让我幼小的心灵里，朦朦胧胧的留下了母亲善良、勤奋、和对儿女的无私情怀的印记，以及在今后的生活里，一直都产生着震撼力量，让我从心底萌发了对母亲的感恩之情。因此，我正是那个时代，让我和我的母亲，共同演绎了让我终生引以自豪的故事。

当岁月翻开1964年的日历时，我们国家依然没有跳出贫困的阴霾，百姓依然在苦海中挣扎。那时，我家已经是九口之家，五男，二女七个孩子，全靠父亲80几元的工资维持全家生活。那时，吃穿要花钱，五个学生上学需要花钱，母亲就是用这微薄的收入支撑着全家的生活，那时，我刚刚12虚岁，但已经懂得了一些事理，我从母亲脸上无可奈何的表情中，我体会到了她是多么的无助，她用瘦弱的身躯，支撑着超负荷的经济和精神的双重压力呀！那时，我真的很担心母亲会被压倒的。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懂得了疼爱母亲了。

很快，又到了暑假，那天，我看到母亲坐在小板凳上一直闷闷不乐的抽着旱烟，我已经猜到了：母亲一定又为学费的事发愁了。因为暑假过后，开学就要交学费了，每人4元学费，5个学生一下要拿出20元学费，那时，这20元钱对我家就是天文数字啊！看到母亲一脸愁容，我心里也是一阵心痛，我在想：能不能利用暑假期间干点什么，哪怕把自己的学费挣出来也好，这样也能给母亲减轻点压力。

我当天就找到了比我大3岁的同学，经商议认为还是钓鱼卖钱这条路可行。我高高兴兴回家和母亲商量，母亲当时就拒绝了我，她心疼地说：“你才刚刚12岁，长的又瘦又小的，据说沟沟水水的又有危险，妈不放心那！”说完，母亲拉着我的手，眼泪在眼圈里一直打转转，那一刻，我知道母亲的心里，她是多么希望有人能帮他一把呀！但，她绝不忍心让一个孩子去挑起家庭的担子啊！

其实，母亲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我们打算去钓鱼的地方，来回要步行60华里，而且道路情况复杂，尤其要必经一条河沟，那河沟涨潮时水深浪急，每年都有因过河淹死人的事情发生，就在前不久，我们邻居就发生哥俩过河双双淹死在那里的事情。所以，这一切情况，母亲是万万不知道。我决定编好了理由再一次找母亲商量。我谎称，这次去钓鱼的地方离家不足5华里，而且不经过河沟，母亲信以为真勉强答应了，并再三嘱咐一定注意安全。

当天晚上，我和那个同学在家周围，捉了一些骚夹子（一种草蟹）做钓鱼的诱饵，然后，找出哥哥钓鱼用过的渔网等必备的渔具，在自家园子里摘了几个大脆瓜，灌了一瓶子凉水，再装上母亲为我烙的一张大糖饼，一切就绪。

为了赶在潮水到来之到达河沟，第二天凌晨2点，我和同学就出发了。我这是第一次挑担，由于我的个子小，走出不远，就出现了状况，就听着“叮当叮当”，是网圈刮地面发出的声音。到底是大我3岁经验就是多，同学给我把绳子多缠了两圈，问题就解决了。

天空中一轮细细弯月洒下了微弱的光，天依然那么黑，那么的静，静的让人感到可怕，天空中偶尔听到凄凉的“嗷嗷”的叫音，那是失散的鸟在寻找同伴。我这是第一次这么黑的天，走这么远的路，我真的很害怕，甚至有要哭的感觉。这时，同学提醒我：前面要经过一片坟茔地，我顿时心里发毛。他好像在激将我说：“你要是害怕现在说话还来得及，大不了我送你回家。”他一说回家，我此时更怕的是回家，那样我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想到这，我硬着头皮说：“有什么害怕的！”

我们终于踏上了一片很大的坟茔地，一个个高矮不等的坟包展现在面前，那压在坟尖上的烧纸，被风一吹，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还有那无数的无主坟，坟里的尸骨已全部裸露在外，还不时闪出一道磷光。那随处可见的骷髅，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绿光，好像故意对着你呲牙咧嘴似的。此时的我，自从踏进这片坟茔地后，浑身就起满了鸡皮疙瘩，头发真的感觉都立起来了。此时用魂飞魄散来形容我应该是再恰当不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告别了让人毛骨悚然，充满恐怖的坟茔地。

走过了一段不远的盐碱地，我们又一脚踏上了野草蔓延的荒草地。向我们这些孩子，只有上学时才能穿上鞋子的，今天自然是光着脚的。黑夜里也无法躲闪，经常是脚踩在坚硬的草根上是那样钻心的疼痛，脚不知划了多少口，也不知流了多少血。其实，还有比这更难的那。提起那草里的蚊子，至今我还心有余悸，那藏在草里的蚊子，被你用腿脚一趟，“忽---”的一下飞起，就像一团浓雾一样把你团团围住，一直追着你走，而且越聚越多，这时，你身上的背心已无惧于是，它隔着布一样能盯透，这时，如果你往身上拍一巴掌，你的手立刻成了血红色。大约两个小时，我们终于赶到了河边，乘着没涨潮，总算顺利的过了河。

当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们已经把第一批渔网下到了水里。这里的水面较大，这是盐场晒盐的备水池，这水经过日晒，比海水还咸。所以，这周围没有一棵树，甚至这里连绿色都看不见。我们是真真切切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起第一网时，我默念着：这里寄托着我的希望啊！希望有大的收获。当我慢慢把网提起时，就有网绳抖动的感觉，当网出水面的刹那间，就听“哗”的一声，那一刻，我心中流淌着无限的喜悦，我想：我成功了！果然，在网里，十几条鱼在蹦跳着。我们在一网网的收获着喜悦，转眼间已过了中午，此时，火一样的太阳直射在我们身上，也不知流了多少汗，衣服透了干，干了透，那黑色的背心泛起的盐花，倒很像迷彩服。这时，只觉得渴饿同时袭来，那带的食品早已在肚里发生了质的变化。我这时只能一会把头放水里浸一下，以此缓解一下热的问题。这时，我们已有了大约20斤鱼的收获，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打道回府。

我几乎是咬着牙，硬坚持趟过了河水。过河后，刚走不远，我一下觉得浑身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同学也比我强不了多少，也坐下了。我一眼看到了我旁边不远处有一汪水，这是夏雨存留下的，我一下好像看到了希望，我几步跨过去，捧起水连喝了五捧，一下觉得精神起来了，当我再捧起水一看才发现，这水已经变成黑绿色，还散发着一股臭味，再细看，水里面还有不少虫子游动。尽管这样，我俩还是把肚子喝的鼓鼓的。这时，我带有一种侥幸的心理，在周围草丛里寻找一种能吃的草根，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真的找到了10多根。这种草属阔叶类，它的根像一棵小人参，无毒可食用，而且还有甜味呢。我这点本事还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时和母亲一起剜野菜时学会的呢。我们俩真是饥不择食，用手撸一撸那草根，上面明显还还带着泥，我们顾不了这么多了，几口就消灭了。别说还真灵，我俩立刻有了力气，挑起了担子直奔家去。

当我出现在母亲面前时，她悬了大半天的心总算落地了。尽管开始看着我晒爆了皮的后背有些心痛，终究儿子安全地回来了，最终，母亲还是笑了，笑的是那么的开心。那天，留够了家里吃的鱼，我卖了一元二角钱，那时每斤鱼只卖一角钱，能卖这些钱我已是很满意了。我记得那天卖鱼时，那个卖冰棍的就在我身边喊，我尽管口渴，还是没舍得花那五分钱。那卖冰棍的最后扔给我一句话：“小小年纪，就那么能算计。”我至今不知道他是挖苦我还是表扬我。

接着，两天……三天……四天，我终于攒了四元五角钱。那天，我把这钱交给母亲时，她有些激动地说：“我儿子长大了，知道疼妈了。”说完她把脸扭过去了，我知道母亲又要落泪了。我马上故意往她怀里揣钱，想打岔过去，还真的很奏效，母亲还真的笑了，那天我还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母亲，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至今我还觉得有些遗憾。母亲常年在油灯下给我们缝补衣裳，眼睛过早的花了，我本打算再钓两次鱼多卖些钱，给母亲买一副老花镜。只因为那天出现了一个意外情况，让我这个愿望没能实现。

那是第四天钓鱼回来，到家后，我突然发现有一盘渔网落在钓鱼的地方，我想：那可是大哥辛辛苦苦织的网啊！不能说丢就丢了。我当即和我二哥商量和我一同去取网，二哥答应了，我不敢和母亲打招呼，随手拿个玉米饼子，一溜烟就和二哥走了。我远远地还听到母亲高声喊着让我回来，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们终于在涨潮前趟过了河沟。我们赶到了钓鱼的地方顺利地拿到了渔网。

当我们拿着渔网高高兴兴赶到河沟时，这里的水已涨了一大半，水面有20多米宽，此时面临的情况是水深浪急。怎么办？要么等落潮，要么游过去。我们哥俩处在两难之间。如果等退潮，起码要等6个小时，那样，父母会急死的。如果过河，二哥水性没什么问题，可我，不久前刚刚学会几下“狗刨”，而且最多没有超过5米的纪录。我想：不能因为我让父母付出那么大的担心，我一横心大声说：“没问题，我能过去！”我们商量后决定：为了减少我的阻力，我脱光了衣服，由二哥带着，然后我在前，二哥紧跟我后面，如果出现意外，二哥立即扔掉手里的渔网和衣物，对我实施救援。我鼓足了勇气终于下水了，我咬着牙拼了命的用脚打着水，那时我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也要游过去。当我勉强到了对岸用手抓住芦苇时，我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一上岸，真有了死里逃生的那种快乐。那一次也真是一次生命的赌注啊！走了不远，我突然看到一片红海滩。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水鸟归巢的时刻。果然，一群群水鸟成群地向那片红海滩俯冲下去，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和二哥说：“听别人讲当水鸟归巢时，人在草丛里趟着走，从哪里飞起来鸟，那里一定有鸟蛋，我还听说那鸟蛋比鸡蛋营养高得多，干脆咱过去给妈找些补补身体。”二哥笑了说：“你转了一大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以为就你知道孝顺那，好！去就去。”

果然，这方法很奏效，我们找了一窝又一窝，终于，再没地方放鸟蛋了，这才想起回家的事，我们急忙加快脚步往家返。

回到家才知道，自从我们从家跑出去，母亲一直就站在这里，谁叫也不回屋，叫她吃饭像没听见一样，只是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我们远去的方向。我们真的有些后怕，如果真的那天出了事情，母亲一定会疯的。

当我们一下出现在母亲面前时，她迟滞的眼神突然一亮，她先是惊喜，随即出现了一副气愤的面孔，那右手捏紧的的拳头，高高举起，随时有挥过来的可能。这时，我亮出了那一大包鸟蛋说：“还生气呢，这都是给你补充营养的，吃了一定会胖的。”

母亲听了这有些天真的话，脸色一下好看了许多，当她用手拉着我们进屋时，我又看到了母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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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作者：李同雁，营口之窗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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