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口之窗“生活随笔”)缘
王殿勇
都说缘份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那什么是缘呢?我和她之间的这一段儿经历算不算缘呢?
那是在小学三年级开学第一天,我从耕读班合并过来,到她所在的班级,老师怕我底子薄,学习成绩差,就把我安排在她的邻座儿,想让她帮帮我。
她是正逢“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的花季年轮,又是班头儿,在同学眼里,她是那样居高临下,胜人一筹,而我看上去則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呆雁”,呆头呆脑,不善言辞,整天上课不是迟到,就是打瞌睡,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开始时她对我这个邻座儿不屑一顾。后来通过课堂上的几次发言和大、小考试成绩的排序,她对我的态度方渐好转。不久竟主动与我搭讪,和我讨论问题,还把她那得心应手的学习用品借给我用。尤其是在那次运动会的比赛过程中她意外摔伤无法上学时,是我每天都去为她辅导,解惑答疑,渡过那段艰难时期后,她对我的态度来了一个大逆转。不仅为我迟到时开脱;打瞌睡时还把我叫醒;常把父母给她备下的食品一并拿给我。我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到位时她都会及时提醒。就连看我的眼神儿也和往日有所不同,有时脸上还泛起淡淡的红润,经常在和我说话时瞻前顾后,生怕被人看见似的。每次考试成绩下来时,我考好了,她为我喝彩;考砸了,她给我安慰,反之,我也是。虽然她只比我大两岁,可看起来特别成熟,一笑起来像咬着一线阳光,对她的投桃报李,我早已受宠若惊,虽然不是情窦初开,也是有心跳加速的感觉,所以无论是她求我什么我都欣然前往,甘之若饴,像店小二似地任她差遣,每当她得到老师的表扬和同学的赞许时我的心里也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小学毕业,进入初中。
来自全乡十一个村三百名学生分成六个班,我和她戏剧性又被分在一个班,又是邻座儿,她还是班长,我诧异之余不免心生狂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管它呢,反正是高兴一时算一时,我为了这个缘分,暗自庆幸和窃喜了好长时间,竟几次从梦中笑醒。
那时的学校,在乡政府附近,离家有十多里地,大多数学生,都是步行上学。而她家条件相对优越,有车可骑,在途中遇见我时她要么下来陪我走路,要么捎我一程。还经常把家中好吃的饭菜多带上一点与我同餐,看我手头紧,经常攒足“块八角钱”来暗中接济于我,每次返还都被她婉言谢绝。记得一次我感冒发烧,她还特意弃课专程去为我买药,感动得我语无伦次。面对此情此景,她就真诚地对我说:“你我之间不要太生份,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你何必放在心上,等将来你有钱了我再花你的不也一样吗”?一听此话,我火一样的心差点儿蹦出,又有差点儿上去拥抱的冲动。因为她虽然没有说破,但在我看来,也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至少是在当下。可我没那样做,因为自卑、木讷,此时此刻的我眼里闪着泪花儿,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是啊,我何德何能,对她除了学习上能尽点绵薄之力外,也就靠东拼西凑地给她写一点上不了台面儿发言稿之类的东西来和她作为互动的筹码。即使是这样,她也是乐此不疲,一脸的满足。长期的交往,我成了她无话不谈的闺蜜;她成了我怦然心动的女生,一时间我的心像燃烧的火一样地爱着她,只是没敢真心话大冒险。有时真想和她敞开心扉,一吐为快,但我自知我和她没有可比性,至少是在容貌上,这是个致命的死穴。与其说破还不如这样不温不火,这样或许还能友情继续,一旦说破,或许连闺蜜也难维持。何况,我和她除了学习外,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不成等式,就是说我根本不是她的菜,何况在那个读书无用的年代,百无一用是书生,在校所学的那点东西都是有其名无其实的皮毛、假把式。恋爱就像天平,讲的是门当户对。我们之间有诸多不确定的因素,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将来踏入社会,还不知道有什么变化呢?因此,我对她的这份爱只能藏在心里,眼下能做的就是用心经营,默默守护,看她幸福就好!除非是……
常言道: 怕神就有鬼,雨做阴云中 ,不幸的事被我言中,于是爱的方舟真的就此搁浅。中学毕业后,小学戴帽要招一名数学老师,我被列入招聘的候选提名中,在农村就业,教学是我的梦想,我也做了这方面的功课,可最后宣布的结果竟然是她,忙活了一六十三遭的我,最终还是臣服命运的安排,成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围着土坷打转转的农民。而她却顺理成章地成了众人羡慕的人民教师,从此我俩一别两宽,不再联系,一下子从心照不宣的恋人变成了似曾相识的路人,这种关系的突然转换,虽然我也曾经预想过,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还是泪崩了,因为在这之前我是抱有一定的幻想的,后来经过一番痛彻心扉的思考,我明白了,是我误解了她,我俩之间如同两条平行的铁轨,是没有交点的,她当初与我的交往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好感,仅此而已。
恢复高考后,我通过高考有幸去了城里,而她经过一连几次的折腾都是没能如愿,最后和她一起执教的老师结婚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方面对她的落榜感到婉惜,同时也为自己感到庆幸,心想,若不是当年我为了赌气还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呢?这也算是“赛翁失马,焉知非福”吧?咳!想它干啥,这都是命啊!
二十多年后的一个秋天我去表姐家串门儿,去的路上经过一个果园,果园里树上的苹果长势喜人,那些红光满面的苹果一个个像小灯笼似的挂在树上,引得过路人也难免多看一眼,在我路过时突然飞来了一个个头儿不大,羽毛艳丽的小鸟落在一个长着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的树枝上,用嘴不停的弹着苹果,出于好奇,我也驻足观看,正在看时倏忽间就有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略微有点驼背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仔细一看是她,我一下子就愣住了,记忆中的她,那充满阳光的容颜不见了,满头零乱的碎发好像洒上了霜花,眼角微垂,细微的皱纹过早地爬在了她的脸上,目光呆滞又黯然,见我时既感到意外,又觉得惊奇,我也喜出望外,在我们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发出:“怎么是你”的同时,两双手不约而同地握在了一起,她说:“我现在正往家里摘苹果,今年收成好,家家户户的苹果都多,不好销路,好在我家的苹果品相好,有个果商看上了我家的苹果,准备要全部清园,早就说过要用车来拉,可一直没来,从今天一大早起来这个金喜鹊就在这儿飞来飞去,我以为果商要来了,做梦也没想到是你,真是千载难逢啊”!她和我说了很多话,她还是当年的性格,话匣子一旦打开,怎么也唠不完,说着说着,她就把树上刚被金喜鹊弹过的苹果摘了用围裙简单的擦了擦递给我,她给我苹果时还是当年的眼神儿,我不敢拒绝,说“这是整棵树上最甜的一个苹果,你尝尝”,她还说等我走时多带点苹果,能拿多少拿多少,难得你来一回,这一刻她高兴的像个孩子。接下来她的情绪就有了变化,谈话中得知她的丈夫在很早之前就因一次意外的车祸离她而去了,她的教师职务也因加强教师队伍的建设被加强的回家了,她有一个大专毕业现在外地打工的儿子,她一年到头整个花销就靠这些苹果。我听到这一不幸的消息,我的心里突然一震,既为她惋惜,也为她难过,心想,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红颜薄命,不知是处于同情还是什么原因,我的手竟不由自主地向揣钱的兜里摸去……但她没要, 她说,“都是当年自己太任性,当了老师后,自己飘得找不到北了,忘记了初心,而丢弃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个东西,也葬送了这份幸福,假如当初我……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分别时,天上突然下起了雨,雨雾中我回眸时看见她一直用手抹她的眼睛和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的心感到一阵酸楚……原来,缘份这东西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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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作者:王殿勇(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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