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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叔——王殿勇

王殿勇

2023-10-12 07:14:00   来源:营口之窗   阅读:

(营口之窗“营口故事”)我的老叔

老叔家虽然是位于营口市盖州南部的偏远山区,那里的道路崎岖不平,交通不便,但多年来一直是我们这些生活在城里人的念想。一到逢年过节,无论怎么忙,一个个都像候鸟似的往老叔家飞奔,这都原于老叔那独特的处世之道和超常的人格魅力,因为老叔是一个太喜欢热闹,不怕麻烦,愿意把家族的人聚拢在一起,让我们这个大家族里的人从真正意义上实现了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时刻感到快乐和幸福的人。可能是习惯成自然所至,这些年来,老叔一点没变,在我们家族里,不论谁遇上棘手的事情,只要是他能帮上忙,就会出手相助,决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管。

这也许是与他的个性和小时候的一段特殊经历有关吧!

老叔与哥哥同岁,听哥哥说过,老叔打小就酷爱管事,七八岁时就帮助家里干活儿,九岁那年,家中盖房子缺少人手,爷爷就让他赶车备料,帮助家里盖房子,老叔当时虽然长得体质单薄,个头儿矮小,还没有马车高,却能当仁不让地去常试着这个连某些成年人都干不了的事情。起初谁都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因为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般都不会干活儿,即使有个别能干活儿的,家长也不放心,他们每天除了上学外,剩下的时间都是用在玩儿上,其内容不是跳格,打瓦儿,就是踢毽,滚铁环,有的还用弹弓打鸟……总之,都是一些天性使然的活动,怎么高兴就怎么来,甚至某些骄惯的孩子还是成天跟在妈妈的身后,需要被人照顾的妈宝。“他这是亲儿子吗?家里的大人干嘛吃的,让这么小的孩子干这么危险的活儿,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弄不好要出大事儿的”,一时间众说纷纭,褒贬不一。可当他们亲眼看到老叔每天都非常熟练的挥舞着长鞭,游刃有余的驾驭着马车,一趟趟地往返在去房场的路上时,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才不得不用一种佩服的眼神去看老叔,并有意无意的为他竖起了大母指。

小学毕业的档口,家中的爷爷突发脑梗,卧病在床,当时家里能挣工分的只有父亲和老姑两人,长期的治疗费用和主要劳动力缺失这两大版块的突然失衡,使我们家原本就不富裕的生活一下子就跌入了低谷,到了入不负出,捉襟见肘的困境,面对这种境况,老叔便主动放弃了学业,帮助家人分担了一部分家庭的重担,去生产队干起了又脏又累的农活儿。等到秋后,他发现生产队的分值太低,一年到头除了领完口粮外也挣不了几个钱,这样累死累活的干下去也是杯水车薪,仍然改变不了眼前的现状。老叔就灵机一动,另辟蹊径,找人借钱买了一辆旧自行车,利用业余时间,隔三差五的到集市上干起了小打小闹的“投机倒把”生意,其模式就是一买一卖,从中赚点地域上的差价,就这样来回不停的运作,日积月累,几年下来,家里的面貌有了不同程度的改观,日子也有了明显的起色,使我们家在村里率先置上了第一台放唱片的留声机和跑马样式的座钟这两件稀有的商品。也是因为有了这部唱机,多多少少的丰富了一点文化生活,引来不少听客儿,许多人又把这一消息传到了他的朋友圈,使我们家一时间在村里也是名声大噪。这时青春靓丽,勤劳朴实的老婶也是慕名而来,雪中送炭地嫁给了老叔。

婚后的几年,老婶先是生了几个妹妹。随着家庭人口的不断增多和我们哥几个的日渐长大,供求关系又上升为主要矛盾,老叔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想,光靠原先的老路子还是满足不了一家人的正常生活。为了改变这种局面,老叔就在队长默许的情况下,偷偷跑到外地拜师学艺,干起了瓦活儿,通过这种途径来维持生活,往往一走就是几个月。有时个别村民反应强烈,在队长实在顶不住的情况下,不得不中途潜回,在生产队里点上几卯,等这阵风波过后,老叔便又溜之大吉,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次,尽管个别挑事的村民和一些吃瓜群众对这件事情都心知肚明,但一想到老叔毕竟是靠出力挣钱,也没侵犯他人的利益,更没触犯法律,再说队长也基本上做到了仁至义尽,也就知趣儿的不再追究了。后来老叔在外面把事业干得风生水起,有了一定的人脉资源后,便找有关领导研究,干脆领着一伙人成立了基建队,出师有名的到外地干活,除了按规定向村里交一部分钱外,余下的部分按大小工种和能力分配,这样一干就是几年,直到上头儿机关直接给他扣上了生产队长的乌纱帽时他才被迫回来。

哥哥是在六九年冬季结婚的,正是国民经济建设大干快上的非常时期,物资短缺,除了年节外,在农村的集市上是很难买到猪肉的,没有猪肉又办不了酒席,如不办的话,自己侄子结婚,老叔一是觉着心里过不去,二是在街坊邻居面前也不好交代,一时间成了老叔的一块心病。为了解决这个难题,老叔便想方设法,利用业余时间,跑到庄河的一带联系了一个卖猪的客户,请邻家二哥一同前往,把猪在他家处理完装车回家,于第二天一大早到集市上卖掉一部分猪肉,挣回一部分本钱后,把余下的部分用在酒席上,经过好一番的折腾,总算把哥哥结婚这场戏既圆满又体面的唱下来了。

水库动迁后,父亲和老叔先后又搬到了一起,老叔家住在我们家的前院,老叔和老婶平时吃一口东西都忘不了父亲,特别是继母过逝后,父亲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生活突然变得孤单寂寞起来,身体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每况愈下,成年让老叔照顾,也不是那回事儿,毕竟自己还有儿子,为了生存,只能告别自己的老屋,到我们几个儿子家来住,或许是故土难离的原因,父亲时常感到郁闷,为了照顾父亲的情绪,老叔就隔三差五的把父亲接回家来住。有一年的夏天,父亲在哥哥家住时,不知是啥原因,在头部出现了带状疱疹,由于病症的顽固和蔓延的迅猛,一瞬间就从头部遍及到整个后背,哥哥找了很多大夫,也没治好,并且越来越重,造成大面积的溃烂流脓,一听到这个消息,可把老叔急坏了,他又把父亲从哥哥家接了回去,一边用s水给父亲涂抹消炎,一边又顶着炎炎的烈日,到处找偏方给父亲治疗,经过好长一顿的折腾,才控制住父亲的病情,使父亲逃过了一劫,等父亲彻底治愈康复后,老叔却因为在父亲治病期间,过于操劳,着急上火等多种原因,导致牙疼难耐,一下子就拔掉了三颗食牙。在以后这段日子,父亲除了在老叔家外,多半是在两个哥哥家居住。于零五年九月,在孩子上大学之后,我才正式把父亲接到家中,本想这次能让父亲稳稳当当的在我家住上几年,可天有不测风云,谁知过了不久,就发现父亲已患上了绝症,并且已到了晚期,当父亲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一改往日的态势,非要回家,实现落叶归根的愿望不可。为了达成父亲的心愿,老叔又最后一次把父亲接回家中,一边找大夫用止痛药物来减轻父亲的疼痛,一边和我们哥几个昼夜守护着父亲,直到父亲病逝,老叔都体现出了一种静水流深的情义和不辱使命的担当。这让我真正明白:“有一种真情是血浓于水,有一种纯粹叫全力以赴”。当时,我深深地被老叔的真情所感动,也在心里暗誓,有朝一日,等我条件好了,我要像老叔对待父亲那样,加倍孝敬老叔,做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老叔的晚年生活,也许是一辈子行侠仗义,功德无量的福报所至,简直是像变戏法似的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而我的生活长期以来,一直是罗锅上山,钱紧。我每次回家不仅不给老叔带东西,反而在返回时还大包小包地往回带,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倒拉牛”,那真是“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当初的那点冲动,迄今为止,竟成了纸上谈兵的废话,瘸子打围坐着喊的一句空话。

七五年冬天的一个夜晚,营口市区发生了一次大地震,大姑家正位于震中,同一时刻,我们老家也有强烈的震感,生产队的东西大墙都倒了好几处,强震过后,天空中飘来几片零零散散的雪花,冻得我直打哆嗦,我站在外面,往营口市区的方向看去,不定时的由地面向天空闪烁着一道道亮如白昼的地光,大有天崩地裂之感。由于当时的通讯和交通都很闭塞,也不知道大姑她们一家人处于什么状态,全家人都心急如焚,寝食难安,特别是老叔和奶奶,为了能尽快获取大姑家的信息,老叔便不顾路途遥远,骑着自行车,跋山涉水,用一天多的时间才赶到了大姑家,当他亲眼看到大姑一家人都安然无事时,才如释重负的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在老姑家刚搬到营口的时候,得知她家养车的过程中由于经营不善,拉了一屁股债,老姑她整天骑着一辆除了铃不响,剩下哪都响的自行车到处跑业务,老叔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也是处于无奈,就把平日生活中所用的钱拿出一部分给老姑买了一辆电动自行车,这样多少可以在体力上减轻老姑终日奔波劳碌之苦;还有二叔和二姑……在他字典里,仿佛谁有困难,他就牵挂着谁,而且这种牵挂,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在我心里,老叔就是我的主心骨,不论有啥事情都找老叔。不说别的,就拿前年秋天我领同学们到我老家这件事情来说吧,本来这是一件与老叔八杆子打不到的事情,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老叔的身上。按原定计划,我们电校同学聚会的地点是设在熊岳镇的双台子农家院,准备在那里住上几日,喝点小酒,叙叙乡愁,再到附近小镇随处转转就算完事儿,压根没有要去我老家的想法,是我在营口日报辽河湾文学版面发表了一篇《故乡》的文章后,为了继续蹭热度,像个“欠儿”似的又发到了同学群里,没想到一下子捅了马蜂窝,有的同学从我的文章中一看我老家的景色好,就十分好奇的想去看看,我又不是大禹治水,哪有过家门而不让入的道理,于是就在这次聚会中增加了这一部分的内容,当我把这一想法告诉老叔时,老叔非常高兴,爽快的就答应了,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们同学这次能来是好事,是赶上了这次聚会的机会,若不然,想请都请不到,以前就听你说过,你们这些同学都非常热情好客,他们经常请你去他们那里坐客,上次我们十几个人去山东济南旅游时,你那个姓佟的同学还特意在大酒店盛情款待了我们,他那个人特仗义,还热情,我们还欠了人家好大的一份人情呢,这次正是回馈人家的机会,一定要把他们请到家来,让我好好招待他们一下”。我说:“这次来得人可能多一点,大概有三十多人,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就怕你嫌忙噪”。“忙噪什么?像你们这些有知识有文化又有修养的同学,能来我们家,这是我们家祖上积德,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何谈忙噪?再说了,赶上逢年过节你们都回来时,不也是二十多人?多几个人,只是多几个碗几双筷子的事,在住宿方面,这里睡不下的话,还有你二叔家东西屋两铺大炕,也能睡十几个人,有我和你老婶子在,你就放心吧,保证不会让你跌份儿的”!老叔还真是给力,吐口吐沫是个丁,他为了尽一方地主之谊,让同学们能吃好喝好,光帮厨的就找了四五个人,像正常准备的鸡鸭鱼肉这些充满着地方特色的各种美食不说,光卤水大豆腐就买了三十多斤。酒桌上,摆满了刚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再加上志明从辽阳带来的浓郁的特色美酒,一斟到碗里,立刻飘香四溢,更进一步地宣染了这种喜庆祥和的气氛。老叔还代表我们全家人给大家讲话,说出了一些让大家感到亲切、感动的大实话,大家也是像坐在自己家里那样的无拘无束,有说有笑,特别是班头儿老樊那风趣幽默的一通演说,旭德中间的几句嘎咕插话,和跃旦那没事偷着乐的笑声,把大家乐得前仰后合,瞬间就把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午饭后,老叔先是安排同学们去果园里采摘自己喜欢的又红又大的苹果,有的同学拿着苹果照相,有的则是站在树杈上,还有的则是各个系着五颜六色的纱巾手扯着手像向日葵花瓣儿似的以一种后仰的方式围在树下,那姿势,那装戎,那神态,真是千娇百媚,万种风情,好有一种青春重现,生命轮回之感;然后又安排我堂弟把同学们领到了几十公里以外的水库大坝上观看水库的风景,一望无际的河水,在西阳柔光的斜照下,显得格外清澈碧蓝,波光粼粼的水面,把一束束的光线像珍珠般的折射在水面上,耀眼夺目;又好像七色光那样,活力四射,五彩斑斓,和岸边那广袤无垠,青翠欲滴的苍松翠柏相乎应,这景色只要你瞟上一眼就有“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那种感觉,也让我们这些同学在这深秋的北方,又看到了杭州的西湖的模样,是一种空蒙悬浮漫妙的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一趟走得太值了!同学们都为这次行程拍手称快。同时也为我有这样的一个叔叔而感到骄傲,在回去之后,他们还高兴了好长一阵子,像老樊、吉玉、李红、艳秋和馨香他们还经常向我打听老叔的近况,让我替他们向老人家代好。

多年来,老叔不但为家族的事情尽心尽力,就是街坊邻居们有事,他也随叫随到,有时还身先士卒,经常把他人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做,充分做到有一份热,发一份光。我们村民组的每家每户的院墙上都有老叔亲手砌过的痕迹,也包括个别户的房子。前几年,有一个亲戚正好在市里某单位就职,负责振兴乡村的投资工程,老叔就借助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这层关系,在不违反原则的前题下,给我们村播了一部分款项,把本村民组通往各家各户的土路都修成了水泥路面,彻底改变了“旱天起尘土,雨天黏糊糊,一走一脚泥,走车都打怵”的窘态,把村民组人感动的一踏糊涂,他们都说,老王头就是岁数大了,若是倒退二十几年,一定选他当村长,好让他能名正言顺的为村民们办更多的好事,实事。

回想起来,老叔这一生,虽然没念过几天书,更谈不上什么识文断字,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可他在全村人的心目中口碑最好,在我们晚辈人面前威望最高。因为他懂了很多人都懂得却常常被乎略了的一个最朴素的道理,那就是:人与人之间,虽然年龄有长幼,辈分有大小,可事在公道,长辈人在晚辈人面前不能以老卖老,更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要有敬畏之心,要学会舍得,懂得付出,这样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另外还要做到,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一个人的成败,不在于你当多大的官,有多少钱,就在于你能为你身边的人做些什么,能为社会做些什么,这样才活得有意义,有价值,这就是老叔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也是他多年来行走于江湖,立足于社会的秘诀,特别值得我们这些晚辈人去深思和效仿。

供稿作者:王殿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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