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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守四十年(小小说)——李同雁

李同雁

2024-11-23 07:12:00   来源:营口之窗   阅读:

(营口之窗“营口故事”)苦守四十年(小小说)

文/李同雁

阿凡刚进入花甲之年,妻子走了,永远的走了。毕竟夫妻一场,尽管他们30几年夫妻生活一直伴随着战争度过的,但妻子真的离他而去的时候,阿凡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

到了这个年龄,突然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便有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他这几天一直处于失眠状态,他思前想后,最终,思绪定格在了四十年前那段往事。

那是他曾经插队的地方,那是一个美丽的村庄,那里山清水秀,水里有捉不完的鱼儿,山上有开不败的花儿,有采不尽的野果,有听不够的山歌。村里有个美丽的姑娘,她叫杏儿,那时她年轻貌美,现在算起来刚好六十岁了。

那是他下乡的第一天,在欢迎的人群中,只有杏儿显得最抢眼,她打着腰鼓,细细的腰扎着粉红色的绸带,绸带随着她那轻盈的舞步飘逸着,那乌黑漂亮的马尾辫有节奏的向两边自然摆动着,显得格外青春靓丽。尤其那端庄白皙的脸上镶嵌着的一双精灵的大眼睛更加美丽动人。而阿凡也是长的出众,高大魁梧的身躯显得很威武,一双浓眉大眼,经常惹来青春女子的回眸。无形中,他们四目相对,阿凡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发热,他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竟然那么的惬意。而此时的杏儿,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女孩子特有的羞涩爬上了脸颊,她很快低下了头,试图掩饰那脸上泛起的绯红。此刻,阿凡也不好意思的把眼神避开了杏儿。

此后阿凡得知,杏儿是刚毕业的高中生,现在是村里的广播员,她是全村文化最高的一个,她学习好又上进,是“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吹走了她上大学的梦想,不然她一定是个优秀的大学生。而阿凡对文学比较爱好,在学校就爱写。这个爱好给他创造了和杏儿接触的机会。阿凡经常写写稿子送到广播站,而且每次送稿子都在那坐一会,俩人很谈得来,经常有说不完的话。在不断地接触中,阿凡感到,杏儿不但人漂亮,而且有思想很上进,更善良。而杏儿也认为阿凡老实、勤奋、爱学习,有一颗善良的心,正是她梦中之人。朦朦胧胧,俩人都有了异样的感觉。在以后的广播稿中,杏儿时常发现阿凡在稿件中夹些诗,看了让她有怦然心动的感觉,杏儿经常捧着这诗反反复复的看,试图从中找到明确的答案,但总觉得不那么直观,可不管怎样,在她心里早已属于他。而阿凡每天都想方设法找借口必须到广播站来一趟,不然,心里总觉得少了啥。

突然有一天,阿凡和杏儿说,要尽快回家处理一件事,阿凡不想说的那么明确,杏儿也没追问。半个月后,阿凡回来了,他带着一脸的憔悴,又平添了几分惆怅。他整天闷闷不乐,有时一个人关在屋里,过去急着见杏儿,现在尽量躲避她。尽管杏儿一再追问,他只是说没事。就这样躲躲闪闪,一晃有几个月过去了。这天,阿凡接到了回城的通知单。对别人,这是天大的喜事,而阿凡表现出的是一种焦躁和不安的情绪。大家都一头雾水,对此都不解。经过辗转,最终,阿凡决定走。

阿凡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俩人相约在村头的桥下,这里曾经是他们原来时常约会的地方,过去在他们的感觉,这里的月儿从来都是那么清澈明亮,流水声是那么清脆悦耳,连夜里鸣叫的虫儿叫的都那么动听。不知今天为何,一切都变得如此反常,空气一下变得凝固了。突然,杏儿的轻轻哭泣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阿凡劝着杏儿,不停地劝着,一切都无惧于是,连阿凡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其实,此刻的一切,彼此已是心照不宣了。可杏儿就想亲耳听听阿凡到底有何交代。可是那让人伤心的答案,阿凡实在觉得对杏儿是那么的不公平,甚至他觉得有些残忍啊!此刻,阿凡的心在苦苦的挣扎,他的心在受着煎熬啊!

杏儿似乎看透了阿凡的心思,她擦了擦眼泪说:“你放心吧,不管什么结果我也能接受,无论如何我得弄个明白呀!”

阿凡终于开口了:“好吧,‘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那我就从头说起吧,杏儿,我坦白地说:“自从我接触了你,我才懂得什么是爱情,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不可取代的。有了这份爱情,什么名利地位,农村城市,门当户对,统统不是什么障碍。也正是我们的爱情,让我有了坚定的决心,去了却一段阻碍我们美好爱情的旧事。说来话长,我父亲早年有一个最要好的师弟,他们同年结婚,开始只是一句玩笑话,师弟说,如果俩人生一男一女就噶亲家,父亲当即就答应了。事情偏偏凑巧,我家生了我,父亲的师弟家生了一个女孩。那以后俩人干脆改口互称亲家了。以后彼此都把这事当成真的了,可我从来不认可这个荒唐的婚约,这主要原因是,我和那女孩见过几次面,从来没有共同语言,而且她脾气大又固执,我从心里对她没有好感·······”“那你为啥还维持这段婚事?”杏儿插话问。

“那时也小,没把这事太当回事,其中我也为这事和父亲说过我不同意的想法,每次都为这事弄得不欢而散。我其实一直在找机会。那次我回家半个月,就是想彻底解决那件事,我知道父亲特别顾及面子,不会轻而易举就把问题解决的,所以,我都有过实在不行与你私奔的想法。可当我刚刚提到我在农村有了意中人时,没等我说下去,只见父亲嘴唇不停地颤抖,只说出一个字,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我知道父亲最近得了心脏病,没想到这么经不起事情,我一方面让妈妈快拿救心丸,另一方面用电话叫了救护车,多亏抢救及时,不然父亲的命就没了。之后,大夫说,现在父亲下了两个支架,病情得到了缓解,但今后一定让父亲不能生一点气,否则,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记得父亲昏迷后刚睁开眼就把我叫道眼前,让我一定不能推掉家里这门婚事。父亲用期待的眼神一直等我的回答,我用含着泪的眼睛一直和他对视着,其实也在向他祈求。很久,我一直坚持着没有作声,父亲显然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我想到了医生的一再嘱咐,我的心很纠结,我的精神几乎崩溃了,我的心在流血啊!我怎么忍心舍弃我们那美好的爱情啊!我那时依然张不开口说出我的违心话,我只是冲父亲点了一下头,父亲终于安静下来了,我那时真的感觉如万箭穿心一样。我此时,只能求你原谅我的万般无奈呀!”

杏儿又哭了,这次她是流的感动的眼泪。杏儿抹了一把眼泪说:“说句心里话,我从心里珍惜我们的这段感情,从感情上讲,我会不顾一切的爱着你,我爱你的英俊潇洒,也爱你的诚实和善良,更爱你的一片孝心。但,我从道义上讲,又不能坚持这段爱情,因为那将以你父亲的生命为代价的,爱情虽然是自私的,但我做不到连你父亲的生死与不顾的事来,那样不是太残忍了吗?那就让我们把这段美好的爱情深深地埋在心底,留作一个美好的回忆吧。”说这话时,杏儿的脸上显得那样痛苦,她不愿意把这个镜头留给阿凡,她把脸避开了阿凡的视线。

这是杏儿留给阿凡最后的一番话,这些话,在以后的生活中让他刻骨铭心,终身难忘。他经常冒出去那里看看的想法,甚至有过离婚的念头,但每每想到父亲,他又觉得不忍心,也想过,杏儿一定有了新的生活,所以很不忍心搅了人家的平静生活。尤其后来妻子的一场车祸,造成了下肢瘫痪,她这一下就是卧床18年,这样,让阿凡更不敢去想那段事了。

阿凡的眼睛一下扫到了妻子的遗像,阿凡十分感慨的喃喃:“这又何苦呢,一桩不幸福的婚姻竟以这样的方式做结局,代价太大啦,这无疑是一种煎熬,更是一种残忍啊!”

阿凡有些纠结,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重返第二故乡,把自己的余生留给那美丽的大山。这回阿凡到了能给自己做主的时候了,他设想买一百亩荒山栽上果树,再养上一千只鷄,一百只羊,在山上放养,然后,再在离杏儿家不远处盖几间房,每天哪怕就看杏儿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

阿凡说干就干,很快进入了实施阶段,他把自己的工厂完全交给了儿子,自己提出200万资金留用,其他资产全部交给了儿子。

这是一个秋收的季节,阿凡终于回到了阔别40年的第二故乡,这里的山依然那样美,这里的水还那么清澈,这里的人还那样淳朴热情。阿凡不愿惊扰杏儿,打算先到了村部办完正事,然后了解一下杏儿的情况。村长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办事很干练,很快一切事情顺利落实,阿凡问起了杏儿的事。

提到杏儿村长很惋惜的摇了摇头说:“听父辈说,杏儿姨年轻时是村里第一美人,后来和知青小伙子谈了恋爱,俩人相处很好,感请很深,后来知青小伙回城了,婚事就吹了。”

“后来呢?”阿凡迫不及待的问。

“后来情况不妙,打那以后,有人发现杏儿也不工作了,经常在自家大树下望着远方,两只眼睛再无往日的光彩了,经常是两眼呆滞,嘴里嘟囔着阿凡的名字,听老人讲这叫相思病,可大夫说,这就是精神病。”阿凡心里掠过一丝丝酸痛的感觉。

“后来家里人一直张罗给她介绍对象,她一个也看不上,到后来,每逢媒人再来提亲,她干脆把媒人拒之门外,父母真着急了,一个劲问她,到底要啥样的。很少开口说话的她说话了,‘我就要阿凡那样的!’很少有人听到过她这么大声音说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阿凡心里顿时一热,接着他问道:“杏儿后来嫁了吗?”

村长笑了笑说:“他不会再嫁了,刚才不是说了么,除非遇到了阿凡。”阿凡眼前一亮。

这时,村长指着不远处一间茅草屋说:“全村就她一户茅草房了。"

阿凡看到全村整齐的小独楼,再看看那茅草屋,他不禁有些自责,我真的来晚了。

村长引路,很快来到了茅草房,看树下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看起来很苍老,两只呆滞的眼睛,满脸污垢,那头发被风时而掀起,就像一堆乱草。她眼睛扫到了阿凡,突然她眼睛一亮,眼睛顿时有了神,就在这一瞬间,阿凡认出来了,这就是他日夜思念的杏儿啊!

杏儿试图想一下扑到阿凡的怀里,但立刻又收住了脚步,泪水一下涌了出来,她嘴唇不停地颤动着,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又说不出来,是啊!那是埋藏了40年的苦水呀!她突然转过身,几步跑进屋里,然后又把门划上。让人一时感到莫名其妙。

只有十分钟的时间,突然门开了,眼前呈现出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她穿着当年那件漂亮的打腰鼓时穿着的红格上衣,显得还那样合体,梳理整齐的头发下,白皙的脸上,依然看到的是端庄的五官,尤其那双眼睛,像两潭清水,依然那么清澈迷人。此刻,那隐隐约约的几缕白发,和眼角那浅浅的皱纹,丝毫埋没不了她天生丽质的美感,阿凡直瞪瞪的看着杏儿,他又一次被迷住了。

阿凡对杏儿动情地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的美好爱情了,我终于敢大胆地像你求婚了,也请村长做个证吧。”

村长此刻才弄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也被感动了:“是的,我一定会见证这一美好婚姻的,让乡亲们不但了解开头的悲剧,更要了解后面的喜剧呀!”村长一脸的喜悦走了。

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他们谈着过去,更多的是谈着将来,阿凡十分愧疚地说:“你为了这份爱情苦苦等了40年,这份感情是那么的厚重,我会用余生精心呵护你的。”

杏儿笑着说:“这是值得等待的40年啊!你没听说过吗?这叫苦去甘来呀!”

夕阳今天是那么的美,给村整个村庄洒下了一片橘黄色,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美,是啊,正是这夕阳用完美,在演绎着他们最幸福的结局呀!

供稿作者:李同雁,营口之窗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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