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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王殿勇

王殿勇

2024-12-11 00:52:00   来源:营口之窗   阅读:

(营口之窗“生活随笔”)我的哥哥

/王殿勇

初冬的一天,厚厚的云层集会似的聚集在东边的半空,一缕缕霞光艰难地穿过云层的空隙,斜洒在大地,楼前的一棵棵树木,枝叶不再茂盛,无精打采的叶子早已失去了它那特有的葱茏绿意和光泽,逐渐开始变黄,脱落,一群蹦蹦跳跳的小鸟还浑然不觉,叽叽喳喳,无忧无虑的在枝头叫着。由于这几天一直惦记着哥哥的身体,心情也像这半阴半晴的天气一样,很是郁闷。吃完饭后,正准备去辽河边上走走,以消除心中的不快,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我一看是三哥的来电,还没有接听,就知道情况不妙,果不其然,三哥在电话中急切地告知:“殿勇,哥哥不好,你快来吧!”

哥哥长我一旬,今年八十岁。原先身体状况一直很好,也很勤快,特别能干,在他的晚年生活中,除了打点小麻将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种地。十几年前,在盖县大清河边上开垦了几亩荒地,种了不少的土豆,玉米和地瓜等农作物,等到秋收的时候,他总是挑选出一些上等的土特产送给亲友和邻居们,每当这些人分享他的劳动果实时,他都很欣慰,也特享受,这一切对于哥哥来说,仿佛不是别人在接受他的给予,而是一种被认可的回馈和赠予,这也许就是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缘故吧!所以退休后的哥哥,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干不完的活儿,一到农忙的季节,他总是早出晚归,乐此不疲。没想到一次去蒔弄庄稼时不慎把腿摔坏了,术后的哥哥,虽然能走,但已是步履蹒跚,更遭糕的是这一摔,不知道碰到了哪根神经,连带着两只手也不好使了,胳膊不动还好,一动就哆嗦,不仅不能种地,就连吃饭都成问题,筷子干脆拿不了,只能用羹瓷儿凑合吃饭。今年春天二姑夫过生日的时候,我见到了哥哥,突然发现本来身体发福的哥哥比两个月前消廋了一大圈儿。我问道哥哥时他说是最近有点咳血,经医生检查说是肺结核病,不是什么大病,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我一听是这种情况,就没太在意,后来才知道哥哥的真正病因是无法治愈的肺癌晚期,而且医生早就宣布了他生命的最后期限,只是没告诉他。得知真相的我,一连几天睡不好觉,总希望他能多活几年,甚至还抱着侥幸心理,幻想着哥哥能战胜病魔创造生命奇迹,可是事与愿违。哥哥是屋漏偏遭连夜雨,一病未愈一病又来,后来竟偏偏又患上了严重的脑血栓病,让他本来就每况愈下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这也彻底打破了我的幻想,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一步步地向着死亡的边缘迈进。我能做到的实在是望洋兴叹,既不能替哥哥疼,又不能替哥哥走,只能经常往哥哥家跑,到他床前看看,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地陪伴他走完最后的一段时光,没想到这一幕却来得这么快。

哥哥是熊岳高中的老三届毕业生,退休前在盖县公安局工作。他是1945年生人,当时虽然我们家的条件不好,但是咱爹妈却偏心地给了他一个为人谦卑的脸庞和一张不笑不说话的嘴。在学习方面,和聪明人比,他不是那种一点就透,一学就会,聪慧过人的类型,可他对待学习有一股不懂就问,不会就学,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不服输的劲头,从小学到初中,虽然一路上强手如林,竟争激烈,最终还是凭着他的拼劲和韧劲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有惊无险的一举考进省重点高中——熊岳高中。若不是当年停止高考,让他成为了历史上的“老三届”,哥哥一定能考取并成为名校中的大学生。在五六十年代别说是大学生了,就算是高中毕业生,在我们村里也是凤毛麟角,蝎子巴巴独一份儿。哥哥每次放假回家时,左邻右舍的村民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哥哥,背地里他们都夸哥哥不仅长得帅气,做事还有礼节,见人懂长幼之尊,将来一定是个可塑之才。听哥哥说过,那个时候升学率特低,没有分配名额,小学升初中时,在苏子峪小学我哥哥的那一班,那一年,只考上哥哥一个;而初中升高中时,整个什字街中学那一届算哥哥在内才考上两个,可想而知,当年上学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哥哥虽然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但深知学习的重要性,从我们小哥几个上学那天起,他就不停地督促我们学习,想让我们和他一样,“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他让我们,多吃一点学习上的苦,以免将来有一天在农村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吃一辈子的苦。

1971年,我曾因脑中风,患过面部神经麻痹,同时伴有偏头痛的病症,不敢看书,一看书头就痛。哥哥为了给我治病,就在盖县城里找了一个老中医,把我接到哥哥家里,天天去那里治疗,主要的办法是靠针灸和吃中药。那时哥哥刚去公安局上班不长时间,还没分到房子,而是借住在东关坎下一个老乡的家里。哥哥那时的工资很少,生活相当拮据。再加上嫂子刚转过来,一时间又没有工作,我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哥哥为我治病花了好多的钱,可我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后来一看是实在没办法了,我才像懈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可奈何花落去”,硬着头皮上学去了。 

1977年12月份,国家恢复高考,哥哥提前得知信息后,为了能给我创造出一个良好的复习环境,就把我接到城里去住,还给我弄来了高考复习提纲,白天哥嫂上班后,我自己在家里复习,由于我中学时有病休学一年,落下的知识太多,再加上脑子笨,没有自主的学习能力,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里学起,高考第一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哥哥一直鼓励我不要气馁。为我加油鼓劲助威,等到翌年再次高考时,我才如愿以偿的榜上有名。临开学的前几天,哥哥看我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怕我一个人上学途中没人照顾,就从多方打听,最终找到了一个盖县城里和我一起入学的同学与我结伴而行,临行那天晚上,哥哥和三哥两人一起把我送到火车站检票口,在那里耐心地等候着,遵循着穷家福路的原则,哥哥和三哥两人还各自给我带上了几十块钱和粮票,同时在临行的前一天,哥哥还把嫂子送给他的定情物,伴随他多年的一块上海牌手表摘下递给我,并告诉我说,学校是一个严格遵守作息时间的地方,你戴着它一定能用得着。那天晚上虽然没有风,但初春的天气还是寒气袭人,车站里的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我穿着厚厚的大衣,虽然脚底多少有些发凉,但一想到我就要换了一个新的环境和有哥哥和三哥两人的专程陪伴,我的心里还是暖暖的,直到凌晨的钟声响起,我搭乘的列车启程后,哥哥的身影才渐行渐远……每次寒暑假日,哥哥都事先了解了我回来的车次,并早早的在车站等我,把我接回家里品尝他为我准备很多好吃的东西。每当有同学来访时,哥哥都满腔热忱,不遗余力的招待他们。记得有一次我请了几位同学一同来哥哥家坐客,那天哥哥和嫂子为了招待我同学,两人足足忙了一上午,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午餐,同学们一看到这等阵容,感动得不知说啥好。

1981年我中专毕业分配工作后,哥哥趁着来市里办事的机会,经常来厂子看我,好像我永远长不大,每次来时都给我带来饺子包子及水果,但最让哥哥操心的还是我的个人问题。那时虽然二十多岁的我从年龄上看倒也不算是剩男,但同我一起毕业的同学都已陆续成婚,哥哥开始不淡定了,一有时间就从盖县坐车来市里看我,督促我好好工作,赶紧成家。开始时交通工具是公交车,后来是乘公安局带抖的摩托车,再后来就是警车了。随着交通工具的不断更新和提升,我自知哥哥的职位也是随着这些交通工具的变换而水涨船高了。我成家后的1985年,厂子在钢铁村分给我两间老旧平房,由于年久失修,房子下窖,外面比屋里高很多,我又没有实力修整,哥哥看到这种迥况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利用业余时间,不声不响的雇车给我运来了一大汽车的沙石料,又从盖县的某一个村找了一个干泥瓦匠活儿的好哥们儿,在我家一连干了好几天,帮我解决了屋内下窖受潮的困惑。到现在我还清晰记得,那天晚上我哥哥的车是下班后才来的,大约六点多钟,等把车卸完都到晚上九点多钟了,哥哥帮我卸车忙了一身汗。我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可哥哥说回去还有事情要做,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走了,后来才听嫂子说,哥哥怕我破费,回去后哥哥是专请司机在饭店吃的饭。每年春节返回营口时哥哥都让嫂子把家里的鱼、肉等年货给我带上满满的一大包子,邻居们看到后都说这才是亲哥们儿呢。

1995年,我们营口无线电机械厂连续几个月开不出工资,瀕临倒闭,我想转厂而厂长又执意不放,为了生计,我只能在业余时间靠卖冰棍补贴家用,在这种情况下,哥哥又托关系做通了厂长的工作,厂长才及不情愿的把我给放了。2012年夏天,我老伴儿病逝后,我倍受打击,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哥哥怕我一个人晚上在家孤单寂寞,硬是把嫂子一个人扔在家里,来营口陪我住了两个多月,白天为我买菜做饭,晚上陪我唠嗑儿,看电视,我老伴儿烧三七和五七时哥哥还专程从营口一路陪我到老家农村的坟地的,记得烧三七的头一天,下了一夜的暴雨,山路岐岖泥泞,哥哥一脚踩空,从半山腰处一下子滑到了谷底,当时把膝盖和裤子都滑破了,回家后一连几天都不敢走路。即使是这样还是义无反顾的陪着我,直到我逐渐适应了一个人独居后才肯回家,那段时间,哥哥知道我心情不好,又嫌弃烟味儿,白天不在屋里抽烟,晚上要么憋着不抽,要么就是把自己独自关在北屋里抽烟。过年时怕我睹物思人,每逢佳节倍思亲,特意把我和放年假的儿子一起接到家里,一住就是好几天,还有……

都说长兄如父,哥哥做到了,而且淋漓尽致,尽善尽美!

放下电话的我,已是泪眼婆娑,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请求,哥哥,你能否走得慢些,让我送你最后一程。不容分说,便不顾一切的往车站跑去……

供稿作者:王殿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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