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口之窗“生活随笔”)大娘
作者:江河
在我记忆的长河深处,有一抹温暖的身影,她就是我大娘。她并非我的嫡亲大娘,却在我心中比血亲更为亲切。于我而言,她是童年的避风港,是成长路上的暖阳,是灵魂深处永恒的港湾。那时我家与大娘家同住一个院子,两家中间没有篱笆墙,两家就象一家人。
犹记儿时,莽撞的我总是闯祸不断。那一回,足球似脱缰的野马,在我脚下失控,呼啸着冲向邻家窗户,瞬间,玻璃破碎的声响划破天际。父亲怒发冲冠,手中木棍高高扬起,似要降下惩戒的雷霆。我瑟缩着,满心恐惧与无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娘如神祇降临,她用瘦弱却坚定的身躯护住我,声声高呼:“小孩子不懂事,又不是故意的,他叔快放手!”那声音,在我心中筑起一道安全的壁垒,让我免去了皮肉之苦。那一刻起,大娘在我心中,便是无畏的守护天使。
故乡的夏日,骄阳似火,却也燃不尽孩子们对戏水的渴望。每当我与小伙伴们相约去郊外的河塘里“洗野澡”,大娘总会头顶炎炎烈日,手持八角扇,相伴而行。她静静地坐在河岸,那把扇子,时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为水中嬉戏的我们打着欢快的节拍。她的目光,如同那潺潺流淌的河水,温柔且满含关切,紧紧跟随着我们在水中的身影。那岸边的大娘,是我童年夏日里最清凉的慰藉,最安心的守望。
大娘的手,宛如被岁月亲吻过的魔法棒,所触之处,皆能变幻出无尽的美好。她做的鞋,每一针每一线都编织着细密的关怀,穿着它,仿佛踏在温暖的云朵之上,步步生暖;她裁制的衣服,合身而精致,那细密的针脚里,缝进了她对我满满的疼爱;她烹饪的菜肴,更是舌尖上的艺术。那炒土豆丝,细如发丝,根根分明,在锅中与热油共舞,出锅时清香四溢,口感爽脆,堪称一绝。还有那炖海粘鱼,鲜嫩的鱼肉在浓郁的汤汁中炖煮得恰到好处,每一口都饱含着大海的馈赠与大娘的深情,那滋味,至今仍在味蕾间萦绕,成为我对童年味道最深刻的记忆。
大娘的心,是善良的源泉,润泽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大娘夫家共有兄弟五人,还有一个小姑子,大娘是长嫂,全家的重担都要她来承担。大娘有个二小叔子,生来便被命运的咽喉扼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在那个重负的家庭中,他被视作累赘,无情地被抛弃。然而,大娘的心间,盛不下这样的冷漠与残忍。她在坟地的荒草丛中,寻回了那弱小的生命,从此,哑巴叔便紧紧跟随着大娘的脚步,如影随形。岁月流转,无论生活多么艰辛,大娘始终与哑巴叔相依为命。有大娘的一口吃食,便绝不会让哑巴叔饿着肚子。那是怎样深沉而无私的爱啊,不掺杂丝毫杂质,纯粹而炽热,如同一盏明灯,在家族的角落里,默默照亮着人性的光辉。
大娘亦是正义的化身,在那动荡的“文革”岁月,风暴席卷而来,无情地冲击着我们的家庭。一群打着“革命”旗号的造反派歹徒,如恶狼般闯入家门,欲将我父亲强行带走,污蔑他为“三反分子”。父亲,是历经战火洗礼的老革命,怎会畏惧这无端的污蔑与欺凌,他昂首挺胸,与歹徒们据理力争。然而,歹徒们却蛮不讲理,欲施暴行。此时,大娘携着哑巴叔如勇士般登场。大娘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红卫兵袖标,那是她在那个特殊年代的“武器”。她的面容,一改往日的温婉,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果敢。她怒目圆睁,大声呵斥:“你们不能随便抓人!”声音响彻屋宇,似有千钧之力。哑巴叔紧跟其后,手中劈柴斧高高举起,口中哇哇大叫,那气势,仿若能冲破世间一切邪恶。歹徒们见状,心中胆怯,落荒而逃。从此,我们两家的情谊,在这共患难的考验中,愈发深厚,坚如磐石。我们的家门,不再设防,即便偶尔落锁,钥匙也会安然躺在大娘家的角落,那是信任的托付,是亲情无间的见证。
如今,岁月的车轮已滚滚向前,大娘的身影或许已被时光染上了风霜,但在我心中,她永远是那青春永驻、慈爱满怀的模样。她的爱,如同繁星点点,照亮了我生命的夜空;她的善,恰似春风化雨,润泽着我灵魂的田野;她的恩,犹如巍峨高山,成为我心中永恒的依靠。我愿将这份深情,化作世间最华美的乐章,用文字的琴弦,轻轻弹奏,让大娘的故事,在岁月的长河中,流传不息,成为家族传承中最璀璨的明珠,成为我心中永不落幕的风景。其实大娘早已仙逝,享年89岁。大娘生于1924年,如果她今天还能健在,应是百岁老人了。但在我心中,大娘永生!
<仅以此文纪念大娘诞辰一百周年>
2024.12.18.江河
供稿作者: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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